风暴前夜的帕拉汶
波涛披着夕阳的血色而来,撼动着卡拉迪亚西面的岩石海岸。每一次蹂躏过岸上的青灰色圆石之后,白色的泡沫随着海水褪去,但震慑心魄的巨响却可以越过古老的城墙直达帕拉汶人的心底。战事将至,这座城市中最敏感的居民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事情,望向涛声传来的方向,仿佛在那里,可以看见自己的未来。
城墙截去日轮的底端,哥特尖顶直刺入那饱满欲滴的大红之中,哈伦哥斯伯爵没有跟本堂神父说一句话,只将他搡倒在地,随后快速向帕拉汶大教堂的北袖廊大门走去。为了暗喻三位一体,北袖廊共有三个大门,哈伦哥斯径直去向中间的一个。一阵风裹挟着铁和血的气味掠过两边门柱上的大理石圣人,这位已经将近六十岁的伯爵在纵深门洞上数个浮雕天使的注视之下推开了大门。本堂神父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看向昏暗的门洞,急躁而冰冷的金属摩擦之声从门洞里传来,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个敞开的大门的中心门楣上刻着的群雕,讲是末日审判。
“没想到您真在这儿,我还以为那些蠢货又搞错了。”哈伦哥斯伯爵朝着十字架前跪倒的身影走去。
夕阳的余晖穿过彩色玻璃,将室内的华丽的装潢涂抹愈发荒诞、艳丽,密不透风的黑暗汇聚于拱顶,从头上覆压下来。几个修女战战兢兢地立在墙边,没有那位朝拜者的号令她们不敢擅自点灯,因为他正是斯瓦迪亚统治者。
哈劳斯国王并没有睁开眼睛,甚至没有改变姿势,他的肩膀并不算宽,但十分强壮,即使隔着宽松的织物也能感觉到一种收敛的力量。
“诺德人已经要动手了,他们的军队已经经过了鲁达堡,而我们的领主还在办自己的事情!”哈伦哥斯伯爵的声音愈发暴躁,修女们吓得掩住耳朵,就连爱奥尼亚式圆柱顶端的曲线似乎也在颤抖。
“您上一次祈祷是在什么时候,哈伦哥斯?”哈劳斯国王的声音轻而沙哑。
哈伦哥斯伯爵没有明白自己的君主在说什么,只能听着他的余音在空旷的教堂里游荡。
“我上一次祈祷,是在第一次和维基亚签订停战协议的后一天。我从已经易手的日瓦丁骑着马回到德赫瑞姆,那天也是在黄昏,我在德赫瑞姆的教堂里祈祷,希望葛瑞福斯还有他的同党懂得适可而止。”
哈伦哥斯伯爵挺立在原地,他胸甲上覆盖的深色布料着不上玻璃的颜色,臂铠和裸露的铆钉射出冷光。他不明白国王的意思。
“你是一个战士,所以我不会跟你解释领主和国王之间的关系,以及这个曾经庞大的国家为何沦落到这步田地。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曾经有很多事情我也无可奈何。”哈劳斯站起来,面对这位须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的伯爵。
哈伦哥斯看着他宣誓效忠的人,他背靠着金银镶嵌的祭坛、神秘庄重的基督受难像,飞券肋拱汇聚于他上方的一点,彩色玻璃的投影在他的天鹅绒长袍上显现出更加鲜亮的色泽,有那么一瞬间,哈伦哥斯以为自己面前的不是凡人。
“那些对你有偏见的人,我已经跟他们谈过了。等到诺德人向我们正式宣战,我将依法在庭前召开议会,那时你会当选为新的元帅。”哈劳斯国王的声音依旧轻而沙哑,仿佛在谈论无关紧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