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北】【撒参谋 何二月】君问归期（四）(2)

“先生！先生！”小满又哭又笑，“我这就去叫医生。”小满刚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何真死死地拽着，竟不知他身处鬼门关外，哪里来的力气！
“不必了。”何真用尽所有力气拉住小满，现下已经虚弱到连眼睛都难以睁开，他的声音颤颤巍巍，好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随时都会落地。
“我在，先生有什么吩咐？”小满重新跪在床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何真，“小满，我在狱中，留下了一份遗书，待之斌凯旋，让他去、去找。”“嗯，先生我、我都记下了。”小满已经哭到说不利索。
“子澜！”副队长、医生和几个平民打扮的联络员听到动静冲进病房，医生把了一下何真的脉，转过身看了看大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名联络员慢慢凑到何真跟前，轻声说道：“子澜。”“是封台兄，子澜对不起大家，先行一步了。”“放心，我们的接应站已经全力配合起义军战斗，你的牺牲，不会白费的。”赵封台看着伤痕累累的何真，也忍不住抽泣起来。“我死去的消息一定不要让之斌知道，他要一心一意地打仗。”“这个我明白。”
何真稍稍喘一口气，微微偏一下头，试着用手抚摸小满的脸，小满赶紧凑上前，“小满，不要怪、怪我抛下你，以后你就跟着赵先生，跟着他。”“是，小满以后就跟着赵先生。”
何真摸到他一脸的泪水，无力地笑了笑，他努力睁开眼睛，恍惚看到少时求艺的梨园，看到那个倔强顽劣的少年，看到戏台上展袖旋舞的玉环，看到炉火旁畅谈甚欢的一对璧人。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
何真的声音愈发的微弱，就像是枯树枝头的败叶，寒风肆虐，几番挣扎，最终还是被卷到半空中，轻飘飘的，落到泥里，化作无数尘埃。
凌晨五点，经过八个小时的战斗，北兴起义大获全胜，全城百姓上街欢庆，撒国琛安排保安队维持秩序，同时赵封台也利用电台报告上级，组织也立刻派遣专员前来，接受起义部队的投诚。
所有重要事情忙完后，撒国琛来不及换下一身沾满尘土血迹的军装，快马加鞭赶到医院，一路喊着“借过”、“抱歉”冲到急救室门口，却看到所有人都在门外默默地站着，而他们看到撒国琛的时候，更是低下头，没人敢说话。
“子澜怎么样了？”撒国琛呆呆地站着，他焦急地看向每一个人的脸，希望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显然是没有的。
撒国琛又急又气，上去就要推门，旁边的队员立刻冲上前拦住他，“闪开！你们想干什么？”撒国琛一把推开，闯门而入，瞬时整个人都傻住了，他慢慢地挪动沉重的脚步，目光停在那张盖上白布的病床，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为他唱《贵妃醉酒》，再也不会与他彻夜长谈。
撒国琛走到床边，硕大的泪珠滴滴答答滚落在盖尸布上，他慢慢地揭开盖尸布，看到那张清秀洁白的面容，只是摸上去，是那么冰凉。
撒国琛颤抖地伸手抚摸着何真的头发，抚摸着他的眉毛，抚摸着他的脸颊，他知道何真死前身有多痛，可何真看上去，没有一丝怨恨，嘴角还带有一点笑意，好像他走的了无牵挂，心愿得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