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白］刺客伍六七·后会无期（二）(4)

“我被死死地拉住，在房间里关了三天，然后首领领我进了一个大屋子，里面全是跟我年纪相仿的孩子，一些用惶恐的眼神看着他，一些眼中已经失去了光。从此，我和他们，我们，开始了不间断的训练。每个人被要求成为一名‘合格’的刺客——没有多余的情感，只有精湛的杀人技法和仇恨冷酷的心理。
“我虽痛恨这地狱般的训练，但也承认我必须得照做。一是为了活下去，二是为了找到我的父母。
“十四岁时，八百人被送进一片野林子里，每个人只有一把刀，三天后必须只留一百人。你知道吗，三天后，只有八十多个人活了下来。林子笼罩在血色里，地上伏尸遍野，血流成河，断肢残骸处处可见，血腥味浓重得令人作呕。可想状况有多惨烈。现在前一百的刺客，绝大多数都是那次‘生存游戏’中的幸存者。
“第一次杀人的情景，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我举着刀从树上跳下来，砍伤了一个人的右肩胛骨，他扔了刀开始逃跑，我滚了几圈爬起来，追上去，用刀刃捅穿了他的左胸。就像这样。”我拿起柒的刀，双手握住刀柄，向前一刺，然后放下刀提起酒坛又猛灌几口。
“很笨拙吧？后来他的同伴赶了过来，我招架不住准备溜走，却不留神被他刺伤了大腿，幸好瑶姐救了我——瑶姐是联盟里唯一很照顾我的人，她也在帮我收集有关我父母的消息——杀了人后，我的手抖了一个晚上，还做了好久的噩梦。
“活下来的人，极少部分是自己凭单打独斗获得生存权，大部分都结成小团伙共同支持了下来。然而没几天，首领便集合所有幸存者，当着他们的面命令一对亲兄弟中的弟弟杀掉他的哥哥，否则那个弟弟就要死。我记得清楚，那天下了雨，弟弟抱着哥哥的尸体号哭了一天，最后我和瑶姐两个人都看不下去，偷偷凑点钱买了口棺材，帮他葬了他哥。那是我们杀人后第一次表现了不应该有的怜悯。
“现在杀人如麻，看到鲜血喷溅也没什么感觉了。我除了杀掉必要的人，没有伤害过其他人。是不应该有的良心的逼迫。听起来算是种赎罪？
“啊，我喝醉了，不小心说了这么多话。你要是个‘合格’的刺客，就会抓住这种时机，过不了多久，我可能就在刑台上人头落地了。你是吗？”
“……”
“怎么不说话呢？回答我呀！”
“……我唔系（我不是）。”
“啊？再说一遍？”
“我唔系。”
“什么？听不清楚，大声点！”
“你真系醉咗（你确实醉了）。”
“哈哈哈，说的啥呀，听不懂。你哪天把这口音改了，我真的懒得去猜你说的什么。”
“啊呀，都已经很晚了吧？谢谢你听我唠叨了一晚上，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该回去睡觉了，啊——”我打了个哈欠，晃悠悠地站起来，抬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踩溜了，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后一仰，就要掉下房顶。
“哎呀！”
此时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的左臂，将我用力拽了回来。我脑子昏昏沉沉的，没反应过来，一下撞进他的怀中，双臂顺势钳住他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