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七］

～七～
“这事发生在差不多四百年前，对，四百，你别吃惊。周九良那时是这村里的小木匠，也只是个凡人，一切都只因为他遇上了一只狐妖。”
“妖？”
“对，妖，这林中有不少妖，那只白猫，他也是妖，我，也曾是妖。”
“不，您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妖？”
“谁告诉你妖是丑的？美丑由心定，心善的无论是人是妖还是仙都是好看的，反之便是丑的。我过去是妖，如今练成了仙，倒也见过几个丑陋至极的仙家，最终坠入魔道。怎么着，你也跟那些愚人一样，厌恶妖？”
“不不不不不，不是，我……我其实不信有妖，若天下生灵都能成妖，我们这些凡人怎么还能存活这么久……”
“也不是天下生灵都能成妖，你们凡人也不是都能修道的呀，一个道理，要有天赋和机缘。”
“妖……吃人吗？”
“有的吃，吃了人的元神，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不过我们这片林子的小妖不吃人，只是偶尔调皮开开玩笑，他们也不会互相伤害，师父定的规矩，谁也不敢违反。”
“你还有师父？”
“当然有师父，没有师父指导，很容易误入歧途的。我的师父成仙千年，是我见过最好的仙子，不过他现在不在林子，在千里之外的山洞之中，诶，我说你还听不听故事啊，废话这么多，闭嘴！”
“哦”
“我说哪了？”
“狐妖。”
“哦，对，狐妖……
……
………四百年前……
深山老林间从来都不似凡人看到的那般安静，除了动物，妖物也是不少。天时地利，造就了不少蕴涵仙气的树林，而这一片树林便是时常紫气东升，吸引了不少小妖。妖物虽多，树林里倒是井然有序，只因这片山林有成仙之人坐镇。
“师父，我这九尾已也有些年头了，怎么还是不能成仙呢？”
说话的人嗓音低醇，身形挺拔，单看背影便知道是品貌非凡的翩翩少年。这人不是凡人，是仙山孕育的赤色灵狐，千年苦练，终成九尾，却是怎么也成不了仙。
“你尚差一劫，只能静待机缘。”
“可我等了好久。”
“比为师还久吗？”
狐妖无话可说，悻悻离开。
狐妖不知机缘是什么，也不知劫难在哪里，于是时常到人类的村庄附近走动，因为其他小妖总是说，人类是可怕的生物，可怕，那是离劫难最接近的词。
这一天，狐妖在林边观望，只见一个小男孩坐在树边喃喃自语，狐妖好奇，轻轻走过去问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男孩见到他，没有惊慌，没有兴奋，只是安静看着他许久，也不搭理，在狐妖以为小孩魂魄被人吸走之时，他突然轻哼一声，转身跑回了村子。狐妖觉得有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露出微笑，这一看就是十多年。
狐仙默默守护着这个孩子，也为他守护着整个村子，看着他从倔强的幼童，长成圆滚滚的少年，看着他从小学徒，长成能独立制作的小木匠，看着看着，便将他看做了生命的重心，那无法成仙的忧虑也逐渐不如之前那般令人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