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唱遍——盗笔有感

一、
远山处的太阳将落不落，胡同路走到尽头。
她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透过半掩的门扉向里窥望。
早上才说的那句“以后打死也再不近解家的门”的话，显然已经全忘了。
院子里，少年自花前抬头，笑着与她招手：“过来，帮我剪花枝。”
黄昏在他身后，白衣映着沁红，似飘满一地的暮枫。
二、
时代变得多快啊，戏班子早没了。
伙计收拾老宅时，搬出那几箱被珍而藏之的整套行头，新奇之余，啧啧叹了几声：“可惜啊可惜，我们也从没见爷扮上过……”
转头又问她：“小姐，您看见过吗?”
她手捧着一顶点翠珠冠，微微一笑：“当然。”
那是极小的时候，二爷过世后的一两个年头，宅子后头那座小戏台还没被拆。
那日她遍寻不着人，跑过长长的穿堂，破落的厅廊里，传来咿呀的声响。
台下桌椅黯淡了流年，台上人影兀自翩跹。
她听不懂戏文，但见光影缠绵，描花折扇开拢张合，是一层层折叠进时光深处的细语呢喃，恍惚之间，锦绣繁华在眼前开遍。
一眨眼，她手中华冠依旧纤尘不染。
却还是奈何天。
三、
周围其实很吵，一群要下斗的人却像在旅游一样悠闲地打着牌，云彩忙着端茶送水。她先是看他玩手机，结果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歪在一边的树干上睡着了。
而且还睡得沉沉的，直到被人捏住了鼻子呼吸不顺了才醒过来。
他就放了手，笑她：“怎么这样都能睡着，脖子扭得不疼吗?”
她慢慢活动着又僵又酸的脖颈，撇嘴：“睡的时候又没知觉……”
“睡得那么香，做什么美梦了?”他打趣。
她眨眨眼，笑道：“我梦见有位帅哥按照约定来娶我了。”
他眉心微蹙，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谁?”
她嘻嘻笑着：“忘了。”忽闪忽闪的长睫遮藏住了眼底一瞬即逝的悲伤。
四、
霍秀秀的手在发抖，她能真正感觉到，解雨臣单薄的身体，在这个院子里，和永远离开之后，这个世界分量的差别。
这么多年了，他一个人，背靠着时刻会吞噬掉他们的庞然大物，谈笑风生地在这里喝茶、插花、唱戏、画画，她可以搂着他的胳膊，做各种任性的事情，那么多年。*
胖子还在等着她，她看见他的身后是许久不曾修理的海棠花树，枝条斜逸，落红满地。
半晌，她说：“我明白。”
*：——南派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