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柠】天命自知(2)

既然是安利杰的请求，我还是写了回信，告诉他这所谓的茶在我口中是什么味道。只是，有些事早已注定，违逆神命之人，必将不得好死。
“未卜先知者不得好死。”
这是我的神明的规则，祂从不知何时定下的规则，亦是我必定遵守的秩序。我以此为自己规定了前进方向，下一个违逆神命者便是我刀锋所指。所谓亲人，所谓朋友，所谓知己，当斩则斩。
每一次降下的神谕都是斩杀，每一次都亲手夺取亡魂，我不知自己沾满鲜血的是灵魂还是双手，虽为此疑惑过，但并不妨碍我一如既往执行自己的使命。我曾和安利杰交谈过，询问他是否有灵魂。这问题听起来毫无意义，甚至不知目的何在，仅是想这样问而已，可他的目光第一次给我如此空洞又深远的感觉。他说：
“没有。”
“你我皆被弃。”
“你我皆自弃。”
只字言语直刺灵魂深处，引发心底的悸动。
我曾有过这种感觉。当我第一次拿起刀的时候，我感受到了身后压抑的黑暗，它们试图蜂蛹而入却被阻止，之后便尽数消失。恍惚间抬起惯用的右臂，不只是错觉还是真实，那上面浸满鲜血，还掺杂着黑色的污垢，深入灵魂，无论如何也清洗不掉了。黑暗从未消失，只是察觉不易侵略后，选择了慢慢渗透，将人由内而外彻底腐蚀。
惶恐。
也正是这一瞬间的迷茫让我做出提醒他的决定，然而他之言语早已为他自己定下未来，我做了无用之功。他早知被弃，早知自弃，不甘被弃，甘愿自弃。我不言，毕竟不同于他，被弃又如何，自弃又如何？
甘愿被弃，甘愿自弃，奉神为上，宁死则已。自知天命，无有不甘。
再次亲手剥夺罪人的生命，我只茫然的看着他的血流出来。安利杰会不会恨我？这个念头只在我脑子产生了一瞬间。我知道他不恨，我们皆是奉行神命，只是信仰不同。我杀死他族人的时候，杀死他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没有一点起伏，只是再次变得空洞。
这是为什么？
昔日的知己，你还能回答我吗？
“他，是谁？”
那个人执刀站在神的身侧，从他身上仿佛能看到曾经的自己，原来如此死寂沉沉，原来如此落魄，像条被套上了黄金项圈的野狗，得了财宝，失了自由，自己却不自知。
神没回答我，而仅仅只是告诉那男孩：“他是罪人，违逆神命，杀了他。”
杀了我。
我的神，要杀了我。
直到这时我才感受到灵魂内的污垢带给我的寒冷，压抑，沉闷，我已经陷入沼泽，无法回头，无路可走。这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黑暗，不是幻觉。
这是早有预谋的死亡，既是天命已定，也是神罚将至。一切都在预料之内，就像未卜先知。我突然明白了安利杰为何会有那样的眼神，因为死亡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他早知他将死，我早知我将死。
我是未卜先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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