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2)

然后我问我自己，太阳真的存在过吗？我以前理解的太阳是否只属于我的幻想？
又过了无限长的时间，我再也不害怕了。我放松身体，无力地倚着，仿佛一个落魄者，街边的乞丐。我等着饿死，或者渴死在这海域。
可我连饿死也做不到，我永远也感不到饥饿，感不到干渴。我用拳头锤击船的木板，连疼痛也感觉不到。
【我不曾出现在那尚存白昼的世界。】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的眼睛可以看到天上黯淡的星光了。它们无比遥远，无比耀眼。我从未察觉它们可以刺穿黑暗，迫使我眯上眼睛，就像不见天日的裸鼹鼠被丢到了强光下。
我开始幻想，自己并不是一个海上的漂流者，而是不得不乘船划到那些星星上的旅人。
【后记】——
——【你能描述天空的形状吗？】
在我隐约的记忆中，我曾见过天空。可我真的见过吗？如果我曾见过，那为什么无法想起它的形状呢？
天空是子宫的形状。
天空没有形状。
天空不曾有过形状。
天空是形状的赋予者，是所有形状的拥有者，是无形状的总和。
天空包含不属于世界的全部和世界所有的轮廓。
天空是地平线，与地平线之上的所有时间。
天空是万千轨道的集合。
天空被一切所切割。
天空不曾有过背面。
天空充斥最耀眼的与最黑暗的。
天空充斥着最压迫的与最遥远的。
天空是一锅浓汤（没有锅），白昼与其他一切曾是锅底的菜叶、肉丸和葱——
——现在，它是一锅清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