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双玄（七）同归(9)

“那个太子殿下，不好意思啊，偷偷跑回来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本来也只是想着看一眼就回去的，害你担心了对不起啊。”
然而谢怜存的却并非这个心思，本欲开口，又瞧见师青玄松松垮垮的衣襟下隐约的吻痕，瞥眼望了望衣栏上随意披挂的衣衫，起身行至衣栏前，背对着师青玄，一面取下衣裳，一面叹道：“东海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心里莫名其妙，却又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师青玄接过谢怜递来的外裳，微微蜷起了手指，好似有一根针埋在心底多年，揪得呼吸都慢了些，然仍旧是定神道：“是谁和谁打起来了……？”
自觉师青玄有权利知晓此事，却又不忍见师青玄这般模样，谢怜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抬起手似乎想伸向那里，终究还是在半空中虚握起拳，坠落在衣栏上，低头叹道：“师无渡和贺玄。”
一瞬间，师青玄置若冰窟，百年前锥心刺骨的痛楚顷刻间卷席全身，虫蚁般撕咬着每一处发麻的神经。
* 天空好像是生生被蛮力撕裂开长长的口子，墨色的伤疤从法力场中心向更远处延伸，数千里海域嘶吼狂吠，轰隆翻滚的黑云混着冲向天际的海水，似乎一同朝对面的神刺去。
虽说师无渡上辈子风光无限，这辈子苦修十数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神官，但说白了也不过才刚飞升，贺玄纵然低调，也是个百年的鬼王，这百年来又有人间的信徒，不可小觑，只是东海既非他的主场，他也还未炼就法器，这悬殊的对斗，自然引得不少神官旁观。
倒是也有些神官想要出手相助，可瞧着师无渡的意思，也没要他们插手的念头，就在踌躇两难之际，天外忽而飞来一袭白衣胜雪，未见其人，就先听得一声清丽的“风来 ！”
众神官心下一片释然——来了！
这风力虽比之水势而不及，但好在比斗的二人皆无死杀的念头，听得那一声风来，又双双慢了半拍，这风平地而起一下散了阴云漫天，却未能缓和汹涌而来的水刺，行动胜过思考，师青玄果断地挡在了师无渡的面前。
第二次接的天劫所承受的伤还未好转，就被强大的气压撕裂开结痂的伤口，鲜血汩汩，方才还在斗法的二人眼中尽是迷离的红纱泼满一身白衫，贺玄正欲伸手，师青玄却道：“贺兄、我哥，我哥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我、我知道……”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好像是倥愡多年的黄梁一梦终于初醒，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他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可他仍旧面若寒素，只是方才想伸出的手退了回来，明明不需要呼吸，他还是刺痛般抽了口气，又极缓地呼气，仿佛牵动着身体里每一处隐隐作痛的神经，连呼吸都是痛的。
然后，他冷色道：“呵。”百年来他再不曾如此待过师青玄，此情此景实在熟悉，而不知是惩罚还是垂怜，师青玄有幸重新选择一次。
心知肚明，他会怎么选。
可是大概是被贺玄的这一字抑或是贺玄的神情刺痛，方才还接下一击重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师青玄本就身子骨不是尤佳，昨夜里又反复折腾，他还未选择，就两眼一昏，直直从空中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