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双玄（七）同归(6)

从二度飞升的时候开始顺着君吾抛出的线寻找师无渡的魂魄，到成亲前跪求裴茗和灵文代师无渡到场，乃至这百年来师青玄对渡劫的执念，对自己若有若无的苛刻自贱。
当然在等他，所以他回来。就算不记得了，也还是一世一世飞蛾扑火般醉心修道，总是觉得，有什么理由，自己一定是要上去，有什么重要的人在上面等。
四面漾起清寒的风，师青玄在如此风轻花香的寒夜里，陡然愣住。
不想期待是原来的师无渡，太子殿下说转世轮回人是会变的，人是会变的。可是。
可是这个，就是那个从小到大最护他最疼他的哥哥啊。
师无渡置若罔闻般一挑枝继续舞剑，好似完全不在乎他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呢？”
[你都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
“我啊，哈哈，我过得很好啊。”师青玄随手折了最近的桃枝，抬手瞎晃悠，桃花纷纷落满身，“上天太子罩，下界鬼王保，可比你苦行僧的日子好吧？”
剑势回锋，师无渡停了下来，霎时间，强撑了许久的桃花在一片平和中自桃枝飘落，层层叠叠的朦胧间，仿佛师无渡真是执剑而立，道：“我问的是你肩上的伤。”
“这个啊……”师青玄干笑两声，瞥开眼，“前几天不凑巧领了个天劫，没过去哈哈。已经够好了，渡天劫失败瘫了一年半载的神官大有神在啊。”
“哦。”师无渡敛了神色，又是一张冷淡的面庞，朝师青玄走过来，“我之前就是渡劫失败死的？”
看来话本子是这么说的。
“也不是……”师青玄挥挥手，神色黯了黯，“你以前为我害惨了一个人，后来那个人变成了很厉害的鬼，在你渡劫失败的时候利用我杀了你。”
师无渡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从前的事情我既然不记得，你告诉我，也跟我读那些话本子的感觉没有区别。”
心尖悸动，师青玄小心翼翼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爱上了一个真的很不应该爱的人，你会允许吗？就是那种他跟我，我跟他都有很深的仇恨的关系。”
师无渡一挑眉，眯起眼，冷笑道：“真的很爱？”
“真的。”师青玄认认真真地点头，一只手撑起半个身子，坐端正了看着师无渡，默默紧张到咽口水。
“如果，我在意呢？”师无渡随手扔了花枝，到了师青玄面前，“你要怎么办呢？”
早有预料一般的，师青玄巧妙地敛了难掩的失落，哈哈笑道：“那我就是梦了个好眠，带枕头回上天庭来。”
倘若师无渡不允抑或是怨恨，他如何与贺玄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
“其实……”师无渡半是轻笑，半是苦笑了一声，然话未说完，殿内谢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动，轻唤了声“青玄”，这本是以桃花为媒介构建的一个半梦境半真实的虚幻，本就易碎，忽而从外部被干扰，师青玄最初捻的一瓣落叶立即碎裂，瞬息之间连同满庭落花和那师无渡一同消失不见。
* 从开口的一瞬间，谢怜就知道师青玄在干什么了，然说出口的话好比如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的道理？打开门，花影缱绻，师青玄立在和风之中，神色懵逼且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