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日常/年

住在农村的好处就是，年三十晚上能放烟花。
今年你拽着先生回了老家，小村子里突然出来一辆干干净净的兰博基尼分外扎眼，又因为是年关，城里的年轻人都赶回来跟家里人团圆，有认出先生，甚至是先生歌迷的，围着先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儿子从驾驶位钻出来，把他家老头儿老太太请到屋子里，那群人不好意思进屋，围着车子又是一顿唏嘘艳羡，就都走了。
老家小年有扫墓的风俗，你跪在墓碑前，感叹自己的生活，这坟墓外的人，终于也落得满头白霜。
又把这老屋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虽然落了很多灰尘，家具之类却都保存得好好的。
儿媳妇儿不会用农村的老式灶台，你就让她在旁边帮忙择菜淘米，自己钻到灶台后面生起了火。
孙子孙女儿也要过来帮忙，你拿芹菜帮子轻轻敲了一下孙子的头：“你呀，别又把菜盘子给摔了，一盘子菜你一个人吃了。”
先生“嘿哟”一声，蹲下来把孙子抱了出去，门口的小菜园子荒了许多年，里面的辣椒萝卜疯了一样地长，菜园子周围的茶树倒是因为年年有人采摘长得壮实。
你常笑话先生五谷不识，先生把孙子带到菜园子里头，孙子不认识萝卜菜，他找了一株扒拉两下，土里白花花的露出一点白胖萝卜。
这个他认识！先生开始笑话孙子，气得孙子在小菜园子里一阵乱踩。
“奶奶奶奶！我认识萝卜了！”孙子跑得太快，一个踉跄把跟在后面的先生吓得“哎哟”一声就要伸手接他。
“哇，幺幺真棒。”你变魔术一样把菜一盘盘摆在桌上，儿子儿媳，你和先生，孙子孙女围坐一桌吃上了饭。
你跟先生坐在一块儿，先生笑呵呵的给你夹菜，你不让他喝酒，他也笑呵呵地答应。
你侧过头看着先生，先生像所有爷爷一样，一脸慈祥跟小朋友逗趣儿，总是笑呵呵的，你说他，一天到晚傻笑，跟个小傻子似的。
先生老了之后记性就差了起来，早上起床总是要喊你，你问他怎么了，他说衣服找不到。
其实衣服就在床头放着呢。
以前特别在意的各种纪念日啊节日啊，现在也不记得买礼物了，这你倒是不恼，老夫老妻在一起半辈子了，什么节日，一样过日子。
“傻小子多吃点儿。”你也给先生夹菜。
“得了得了，爸，妈。”儿子在一边看不下去了，把刚夹起来的鸡腿放进旁边媳妇儿碗里，“一把年纪了，别秀了。”
“怎么着？”你拿筷子轻轻敲一下儿子的头，“就因为老夫老妻了，才更要抓紧时间腻歪在一起啊。”
孙子孙女看到自己老爸怂样，一边往嘴里塞吃食一边“痴痴”笑起来。
“哎哟我滴宝贝儿耶！”先生见状赶紧放下碗筷，生怕宝贝们噎着了。
“咻——砰！”屋外不知谁家点了烟花，先生一边捂着缩在他怀里孙女儿的耳朵，一边还要看着往外跑的孙子。
你咬着筷子笑，孙子孙女儿出生以后先生再没让你忙过，两个小朋友跟一个老孩子每天玩成一团。
“那个……过去我太忙，孩子你一个人照顾，现在我也退休了，正好给你带带孙子，你……呃，然后等儿子儿媳妇回来了，我带你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