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4)

他吸入肺中的空气满是臭汗的味道。他并未被允许过洗澡。
赛维塔：“没了。死了。数年前就毁了。”
“它叫什么？”
赛维塔：“诺斯特拉莫。一个没有光照、不依法度的国度。它的焚毁并非因为罪恶滔天，而是因为我们无法维持它的清白。我们的法律在我们举步远征群星的那一刻便失效了。非常令人尴尬的则是，我们的父亲销毁了他失败的证据。
“你父亲杀死了他的整个世界？”
赛维塔（情绪激动，痛苦）：“他并非独力行事。我们的每一艘舰船都朝母星开火了。我眼看着他站在夜幕号的甲板上下达指令。我们向我出生的城市倾泻死亡之雨。[震荡声]你亲眼目睹过一个世界死去吗，奥塔妮？”
“没有。从不。”
现在他几近气若游丝，迷失在了记忆的热度中。
赛维塔（痛苦，入神地）：“那很美。真的，美极了。我从未见过别的可以像这样令我激昂振奋的事物，就在那夜，我眼看着我的家乡葬于火海。那是毁灭之力的化身。你得以破坏桥系寰宇的先丝万缕，撕开星系自身着力创造的所有岩石、熔浆与生命构筑而成的躯体。你看着这个世界燃灼的血液在破碎地壳的裂缝间流淌……”
沉默回应着他的异端言论。他是叛徒中的叛徒，他的罪行终将自呈。
最后，死去的女孩开口，她的嗓音柔和了许多。
“亚戈，我不明白你。”
赛维塔：“那是因为……我在这复杂的银河系中，是唯一一个单纯的人。现在，帝国在燃烧，万亿生灵在由荷鲁斯野心所铸的堑壕与帝皇的伪善引燃的战火中死去。[因疼痛而咕哝]愿他们个个都万劫不复。我两边都唾弃。[震荡声]‘夜之王’，他们如此称呼我等。藏匿于黑暗之中的高贵。那是我们生来就该待着的地方。我并不是个需对领袖惟命是从的士兵。我乃是正义。我乃是审判。我乃是惩戒。”
“那并非你现在所是的——那只是你希望成为的，你本该成为的身份。”
赛维塔（嘲弄）：“我又没在这儿受审。”
“但现在你又在审判谁，惩罚谁？”
在他作出答复前，她又加了最后一句——基于她自身的判断。
奥塔妮：“亚戈，你站在谁那边？”
[SFX:赛维塔将自己放低，躺在石质地板上——他身着褴褛的裹体衫，赤足]
赛维塔将猛烈抽痛的前额贴着冰冷的石质地板上，无视口中溢出的血液。
赛维塔（痛苦地）：“我不站在任何人一边。”
又一次，沉默笼罩此地。
奥塔妮（在冗长的停顿后，空洞的声音）：“你曾经试图逃走。我想我知道你为何停止了。”
赛维塔（愉快却又痛苦）：“现在你知道了？”
“你觉得你就该滞留于此。对于你曾经做过的一切，这就是正义。所以你独自坐在黑暗中，任由你的大脑在头颅中日渐腐朽。你欣然接受这一切，将其视作你的刑罚。”
[SFX:赛维塔吞咽着，在抽痛中作出轻微的抓握动作]
他吞咽着，一瞬间无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