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殷土茫茫(2)

青年见武丁不想再说下去，也叹了一口气，拍拍武丁的肩膀，“你放心，你就是我兄弟，在村里好好生活，我们都会照顾你的。对了，我叫沚。”
武丁嘴唇动了动，却问道，“沚大哥，乡亲们的生活过得如何呢？”
沚笑了笑，“只要上天庇佑，每年有一个不错的收成，官府的徭役少一些，其实乡亲们的生活是不错的。到了年龄，嫁娶生子，自立门户，几亩薄田，草庐也好瓦房也好，总归这日子能够过得下去。”沚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只是近年来，官府的徭役变多了，我们的粟米也快要青黄不接了。”
除了数百的村民，还有几百个刑徒（发配苦役的罪犯）。村民每人被分了一个小小的草屋来住，而刑徒只能挤在一起住。
夏夜，武丁的那座草庐之中，昏黄的灯光亮起。被蚊虫叮咬的烦躁不堪的武丁索性穿起衣服，点起油灯，走出那座小小的草庐。炎热的夏日，天上却是淡蓝色的冷月。如瀑布一般的清辉挥洒在田间地畴，挥洒在城墙之上，小河之泮。
正在修葺的城墙之下，有一个人影。武丁看了看，向那人影走过去。那是一个刑徒，脸上有囚犯的烙印。此刻，他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天空中的那一轮明辉，盘腿而坐，样子肃穆。
武丁突然觉得，他是在专门等他来。
他也学着那人的样子，盘腿而坐，但他没有看天空中的月亮，而是盯着那人，有些想笑而不敢笑。
“公子为何要笑？”
“啊……在下只觉先生此举有趣，并无其他。”
“先生？呵……你看这月光，再看你我之身所投之影，有何发现？”
“愿先生赐教。”
“月光投射，影斜而长，然你我端坐其身，不惧影斜。公子以为然否？”
武丁点了点头。
“此方为为君之道，愿公子谨记。”说罢起身，缓缓的往回走。
武丁惊讶的连忙起身，继而行礼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那人边走边说，“在下名説，以此地傅岩为姓，吾名傅説。”
二
武丁从民间归来，商王小乙为儿子举行了隆重的大婚典礼。
武丁娶得，也是贵胄家的女儿，妇好。虽是父母之命，但两人却是真心的相爱。就连商王小乙都曾在朝堂之上说，太子和太子妃，真乃是天作之合，而每当此时，大臣们也都是满脸笑容。
在武丁熟悉了政务，迎娶了太子妃之后，商王小乙似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力也散了，没过多久便去世在了深宫之中。
21岁的武丁登上了王位，是为商高宗，商国的第二十三代君王。
三年守丧，武丁没有亲政。在第一次朝会时，他将政事全部委任于自己的老师，丞相甘盘。每一次朝会，武丁都会坐在王座之上，默默的一言不发，听着大臣们奏事，看着自己的老师决断。
纷飞大雪的寒冬，寝宫之中燃烧着熊熊的炭火。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所有的大臣，包括甘盘，一个一个的在他的心里被筛选又被剔除，却没有一个人是能够担当大任的栋梁之才。
真正的孤掌难鸣。
武丁的耳中，窗外的风雪渐渐小了，呼啸的声音渐渐远去，他终于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