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相思倦·伍

伍 痴音渐微
愧疚占满了心间。
如同当年那份羞怯与欢愉溢满心间一样。
我趁着东宫上下的人还未被禁足，连夜去了泰和殿。我伏首跪在大殿，尽量做出镇定自若的模样来，可我却知道我的背后是大片的冷汗，我颤了话音：“太子是妾身刺伤的……与祁殿下无半分瓜葛！”
“你说太子不曾伤过祁儿，孤虽是不信，可这确确的证据却是落在了他头上不是么？”
“陛下，你莫错冤了殿下去……”我磕了几个响头，拼命的去辩解着所谓事实和真相。
越王似乎相信了闻人祁的证据凿凿。
他将我赶出了大殿。我失了力气瘫软在地，背后的衣衫已经是湿黏不堪了。在公子昏迷的时间里，我已经开始与各方各处去周旋。我似乎天生不是善权谋的人，一遭下来毫无头绪。
然后，颐璧来了。
踏着晚风，衣衫轻扬飘然而立，如同漱玉仙子般显出她周身贵气里的澈净。头顶的琉璃瓦上便是皎皎月色朦胧，步履不停的向我走来。
她风华依旧，其实我甚少与她言谈，也从不去招惹她。她挑了生的极好的眉骨，斜的是远山的黛***，天光夹月色落在她的发髻上雪莹莹一片，她柔柔开口便响起温软的声音：“我可以同你交易的，只要你愿意。”
我愣了半响。
“本宫可以救了太子殿下，也可以让他去的更快些。”颐璧微微蹙了眉，连纵着眸子里也荡漾了几分涟漪：“便看你信得了本宫与否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颐璧不喜公子却还要嫁与她，可她所说的话让我异常心动。我确实是无了半分法子了，她的话让我恍惚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拼命的想要去抓紧它。
“交易的筹码呢？”
晚来的烛火昏暗幽幽，拉长的人影被烛光悄悄剪成细碎的重影，卷曲灯芯被焰火烘烤热的发冷了。木制窗棂上精雕细刻的如意祥云花纹镂空中投出月光绰绰来，在微风清拂之下那灯火又簇簇热了起来，花枝细影晃动间搅扰了一室月霜。
“我此生也就这条命，你若能救了公子……”
颐璧乜我，而后哂笑着望我：“你倒也不傻，本宫倒也真的对你这条贱命感兴趣。”
颐璧告诉我她不经意发现了玉奴从来就没有重伤，书房的对话全是玉奴的口技高深，玉奴是闻人祁的人。可是我母亲的死确实与公子脱不了干系，我不敢去掀开这丑陋的真相。我似乎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再次取了那把嵌满琉璃珠玉的匕首，这次是挟持了闻人祁，灼目的珠石光芒熠熠生辉，上面的刻纹是我最喜的榴花，鎏金的。
以我一人之力断然是做不到的。
颐璧答应我的，计谋亦是她给的。
“太子是我谋刺的，闻人祁亦是我谋杀的，你们为何要背弃昭国！”这三句话便足矣。
公子，阿蕤对不住你。
玉奴，你骗得我好苦。
我被颐璧囚在了非梧楼。
而后我便背上了叛国弑储君的罪名。
我是以畏罪自戕的名义而去的，以我的性命去换公子的性命，我觉得很值。我从梧台上举身跃下时，我仿佛又看见了我的公子宋景而非闻人寐。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我的耳朵，跌碎了恓惶岁月里熬进骨子的相思，散了傲骨的香。残余意识里的长信宫灯散发着微弱的余晖，身下流出榴花般似火的猩红，绘了瑰丽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