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3)

终于，我熬过去了，我又活下来了。但是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我的身边放着被我的呕吐物沾到了面包，我不敢碰，我不敢让手上的疼痛再一遍提醒我，可是我还想活下来。我一定要活下去。
苏比洛姆又迟到了。他陷在自己的梦魇里，对镜子的恐惧让他烦不胜烦，更让人生气的是，尽管他自认洗衣技术高超，身上却总是留着污渍。比如这条黑色的裤子，苏比洛姆完全没有见过的印象，可是它显然被穿过且并不干净。
“嘿，迟到小王子？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不高兴？”杰西情绪高涨地打着招呼，周一带来的压力和其他的一切让苏比洛姆啐了一口，平日玩的不错的朋友这时候看着也只能让他生厌。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玻璃上的自己，那家伙好像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他恨不得一拳捶上去。
杰西见他不回答，没劲地吐口气，苏比洛姆正想给他几下，莫里娅就捧着什么玩意摔倒在了走廊中央。仿佛是咬着她的尾巴一样，学校里新来的金发心理顾问追着莫里娅赶来，却把手搭上了苏比洛姆的肩膀，她年轻的脸非常饱满。
“我一直想再找你谈谈，”她温柔地说，以一种不容分辩的气势裹挟着他一路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我已经帮你和第一节课的老师说过了。苏比洛姆，”她呵斥了这男孩的动手动脚，眉眼间是慈母般的关爱，“我知道这样显露自己的情感对你很难，所以我很荣幸你能对我打开心扉。这几次都是你主动找我，是我不好，我应该也和你联系一下。你放心，迈克尔的事情学校里也在努力协助，至于你，如果你还能继续对我说说你童年的事情就好了。要是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毕竟我们从一周前才开始见面……”
心理顾问自顾自地说个不停，苏比洛姆只感到后背发热：“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
“别胡说！”她咯咯笑了，好像以为他在开玩笑，“你昨天才和我坦白了，说你小时候住着的旧家很偏僻所以没有朋友，只好对着镜子说话。你忘了？你说希望小时候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想要把自己封闭起来，等到十八岁了再出来。”
苏比洛姆吞口唾沫：“今天是星期几？”
“好了，苏比洛姆！我知道你又要开始了……好吧，今天是星期二，你一定很想去上课吧。我不留你了。”
如果说那个婆婆妈妈的心理顾问激起了苏比洛姆心中的惊惧，邻居的多嘴就是一种持久的折磨了。
连着好几天，左右的邻居接二连三地在下午登门造访。苏比洛姆对他们不屑一顾，但是他对自己的日程被打扰感到十分不悦，况且他知道那些家伙肯定没说什么好话。也许是没事找事？苏比洛姆想着，溜出了大门，隐约听到他们在抱怨自己家里传出的奇怪声音。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来了，我听到了声音。他愤怒的脸让我很害怕，我不知道笑着的他是不是会好些，但是我早就意识到表情没什么不同——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挂着笑脸的他比现在看上去正常得多，可在这种情况下反而让我畏惧得连胃都收紧了，但是换个说法的话，现在这样暴怒着的他更让我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也许早上的时候他不会杀死我，但是傍晚就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