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花(一)
医生说我,说我活不到明年——明年春天。现在是上个刚下过雪的季节,过来的下个季节。
新一年的春天。
我在信里这样写,窗外还未化的冰,仿佛我还停留在去年的冬天。
“河流一直在流淌,从春天到秋天,从夏天到冬天,再到春天。”我停下笔,将窗户打开。
芳芳看到后,马上跑了过来:“淼淼!你是不是冻傻了呀!”她一边说着,一边关上了窗户。“你不看新闻啊,今年好像那哪儿来着,都冻死人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我白了她一眼:“又不是我们。”我端起水杯,一股热气冲上了脸。
过年了,顾北山从日本飞了回来。我们几个人去机场接他。
看到他的时候,他裹着厚厚的围巾,冲过来给了我一个熊抱。我笑着说他:“你又不是去欧洲了。”他脸一下就红了。
“就是想了啊,那么久不见你了。”
“我又不会消失。”
“可人啊,往往就是会有一种感觉……”
“感什么觉?”我打断了他的话:“巴不得我早日驾鹤西去,然后继承我遗产?”
“不不不!”顾北山有些急了:“我掌嘴!”
芳芳看不下去了,伸手敲了敲我的脑袋:“哎哎!差不多就行了啊,没完没了了?”周天则搂住我们两个人的脖子,大喊了一声:“吃——饭!”
我们三个人愣了一下,顾北山赏了他一个爆栗:“知道啦!”紧接着,我们便笑成了一团。
故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停下笔,靠在椅背上,芳芳在我旁边打着盹。
“那是……多久了?”我突然想不起来了。
“淼淼!”
“欸!”
“快点!不然赶不上节目了!”
“好!”
芳芳穿着礼裙,她妈妈给她买了好大的裙子,可能是女孩子的一点嫉妒心理吧,我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有点不乐意去参加晚会。
芳芳跑回来,抓住我的手腕:“淼淼!”她噘着嘴,摇着我:“我知道你怎么想的,等晚会结束了,我给你穿嘛。”
我笑了笑,抱了抱她:“你觉得我是这种小气的人?”
这是高中,最后一次晚会。
那天晚上的风很安静,我和芳芳手拉手,在灯火璀璨的街上跑着。
“接下来,是高三文3班,为我们带来的独唱……”主持人的声音在前面,透过音响,穿过幕布传到后台。
“淼淼。”我抬起头,看着芳芳。我把话筒擦干净,递给她。“我有点紧张。”
我们两个人都没说话,就这样相互看着对方。
老师从舞台前面走过来,看着我们两个,有些生气:“阮芳芳,马上就到你了,怎么回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从舞台上飘过来的干冰。走上前,抱住芳芳:“加油。”
演出很顺利,就像那年的高考。
“你家孩儿录到哪了啊?”
“哎呀!臭小子不好好学,让他去学技术了!最起码将来有个手艺,饿不死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