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

故乡的夜晚相较于大城市的冷淡了许多。即便如此，令人几近“绝望”的城市化依旧令市中心的街景变得繁华而千篇一律。
不同的是清澈的天空，触手可及的繁星在大厦和霓虹的背景下显得格格不入。无疾望向那不协调的夜空，拿着一本印着和风图案的本子，穿上厚重的大衣，一言不发的迈出了大门。
漫无目的，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罢。
无疾想到了前些日子看到的卡通短片，似是讲到了一些痛处，与此行的目标相似极了。他一时想不到目的，便不觉动了心念，如平常边走边将故事编成蹩脚的古文。
“健子而立，一日，行巨厦登顶，不觉跌坠。”他这样写道，虽是开头悲剧的结局，无疾亦未被其影响。毕竟，年关将至，北方的年意愈发浓烈，街边的行道树上缠满了彩灯，繁华的商场满是欢声，店家们贴起了夸张的彩色年画，就连路边的路灯旁也挂满了灯笼，心急的儿童早早将鞭炮点燃，散发出喜庆的硝烟。
“厦广楼高，觉坠不止，实顷毙绝，弥生际，观走马画片，重生使就。”无疾又写道，说来走马灯，无非是将出生到死亡的情节如影片一样再看一遍。而自己的走马灯，又会是如何呢？
无疾点燃了香烟。回忆，这时只需回忆。
他并非寂寞，自幼便有交心的密友，前几日还盛情邀他喝酒；生而十数年，父母待他不薄，也鲜有过矛盾；学业虽不能称得上优异，亦是有一所大学就读‘；少时即通书画，还不能算无才。
一帆风顺否？未必。
他生家普通，性格不得坚毅，求学不易，屡遭挫折，又心思脆弱，易被他人所伤。这风雨，更是没少经历。
之后是什么呢？他未曾想，但想来还是普通。忧愁常有的，欢心亦是常有的。想多未必有益。一片香烟云雾的氤氲中，霓虹更是朦胧了。
平凡可贵，他这样想。
“父母生养，勤书至学，长成常人无异也，惊见而立后，数十年数，日复一日，劳苦如一。念此人间大悲也，而幸及终了，不为劳困，遂安乐坠死。”
古文总结起来，十几分钟的动画竟是如此短暂。
无疾低下头来，身边的繁华变小了，变得愈来愈小，那闪烁着流光的霓虹和繁华聚成了一片光。
繁华没有变小，是他不觉登高到了楼顶。
既然日后都是相同的风景，何必不看看眼下的灿烂呢，他低头望去。那片光芒逐渐放大，又变回了之前的繁华，随着耳边响起了忧伤的钢琴曲，街道的行人愈发稀疏了。
再仔细看看，他又睁大眼睛，哦，原来在那片光芒之下的是地狱一般的光景，贪婪的巨口中潜伏着罗生门的鬼神，他们惩罚，他们受罚。
能不能更仔细一些呢？他对自己这样说。这时，高楼上的一只白猫口吐人言：
“那边已经是地狱了，你想欺骗自己从中看出天堂吗？”
原来，平庸本身便是一种罪恶，而期望，是名副其实的懦弱。
“要选择赎罪吗？那没有必要，你是个普通人。”白猫又说。“普通人并无义务，亦无须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