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嘎龙/云次方】希拉穆仁青草香(七)(5)
“后来我带着族人四处流浪,拼尽一身本事,逐渐有了力量,直到有一天我带着他们杀回希拉穆仁草原,从达拉哈手里夺回这片土地。达拉哈部已四分五裂,而巴林……巴林与达尔罕相邻,曾经也与我们相交甚好,甚至以婚姻为盟,只是他们新上位的可汗太过贪心,到我父汗时两部已经交恶。达拉哈欲扩张领土率兵侵吞我部落,巴林在外围不顾求援冷眼旁观,随后占了召河以西的精细草场。当时我率众与达拉哈相斗元气大伤,而巴林也有示好之意,这些年来便维持着相安无事的局面......”
但那时的仇铭心刻骨深入骨髓,又怎么可能轻易抹去。
阿云嘎紧握着的拳头,一如他的人一般,自小的坎坷艰难造就了刚硬坚毅的外表,然而他的内心却仍旧无比柔软,郑云龙心中一动,下意识便将手覆了上去。
待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却已经被阿云嘎反握住,火热的温度透过他的皮肤渗进他的血液,温暖的,再想收回已是不能。
“大龙,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
“我在荒凉的黄沙滩头,
一直坐到明月升起。
思念我的亲人们啊,
唯有伤心落泪把歌唱。
在这硝烟弥漫的沙场,
只能扯下身上的布衫作家书。
在这烽火连天的战地,
只能以血代墨传递我对你的真情。
思念我的亲人们啊,
唯有伤心落泪把歌唱……”
阿云嘎那嘹亮的歌声唱出悲戚壮烈的旋律,满腔的悲痛思念之情瞬间倾泻而出,像一股巨浪激荡在这广阔的草场上,久久不退。
那情到深处的哽咽,如同呐喊般的高歌,绝望,悲凉,听在心头声声泣血。
远处的马儿听见了,抬头嘶鸣,声里尽是悲伤。
巡查的士兵听见了,人还走着,泪已落了下来。
阿云嘎红了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着不肯流下。
他无数次在空寂的草原上,一直独坐到太阳升起。
唯有伤心落泪把歌唱,却连一封家书都不可寄。
战士以血代墨是送不出的悲,而他却是思念永远无处送的痛。
一曲毕了,阿云嘎闭上眼睛,将所有的脆弱情绪全部装进心底。再睁眼时,他将又是那个威震草原,坚不可摧的部落可汗。
“让你看笑话了……”
话还未完,身体被另一个略凉的躯体紧紧抱住。郑云龙那清寒淡雅的气息将阿云嘎全部笼罩,他的呼吸喷薄在阿云嘎的脖间,带着情绪的起伏微微颤抖。
阿云嘎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却将郑云龙的每一处碰触清晰地印刻在自己的感官里,他微冷的身体仿若最温暖的热源,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孤寂寒意。
阿云嘎让他失控了。
这是郑云龙意识清醒时的第一感觉。
阿云嘎的人,阿云嘎的眼神,阿云嘎的歌声,为他织了一场慑人心魂的虚幻之境,让他近乎感同身受地沉溺在心痛与悲伤之中,无法忍受他的凄怆,无法控制自己将他抱入怀中,去抚平他哪怕一丝一毫的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