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来自许墨女儿の自述（一）

啊……啊？已经开始了吗？咳，您好，我是您的女儿。这次录这个视频，因为即将出国很长时间，所以我是想来跟您道个别。可是见面的话，我又怕说不出来，只好拍视频留给您了。
……我这个话废，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从头说吧，您可不要嫌弃啊。
您总是说，我的母亲是一个美丽，善良的人。可我却觉得，她好无情。
因为她在我出生的半年后，便走掉了。
所以我对她的印象只有他人的只字片语。
顾梦阿姨说，我的母亲非常坚强。
不管经历了多少困难，她都坚持了下来。
可我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在我出生后便走了。
我想过要问您，可是每每看见您目光深邃地望着母亲的照片时，我那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还记得我小时候勿闯进了您的卧室，看见了那个紫色的盒子，里面是一根坏掉的钢笔，一个只有半边翅膀的千纸鹤，几张黑白色的画，一些我那时看不太明白的，漂亮的小物件，还有那个厚厚的相册。
我兴奋地拿起了那个千纸鹤，在屋子里玩过来玩过去，直到您从厨房中出来看到了这一切。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您手上端的菜洒了一地，您那紧张而愤怒的神色，我至今都无法忘记。
当时我满脑子只想您为什么那样小气，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幼稚。
记得您跟我提起过，母亲生前很爱拍照，不论事情大小，不论时间场合，她总是想记录下自己经历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不得不承认，前几天我又重复了一次这样的“幼稚”，在您出去时，我悄悄打开了那个盒子，翻开了那本相册。
确实如您所说。这些照片的内容小到做的一次手工，小到看的一次电影；大到去一个地方游玩，大到您二人的结婚照。
我印象最深的是相册里的倒数第三张——那张我半岁时拍的全家福。
我看见那时的我，懵懂而可爱，哥哥抱着我坐在凳子上，母亲站在我的右边，您站在我的左边。
所有人都是眉开眼笑的。那天翻相册的我，看见您脸上溢出的满满的幸福，我真的是满脸惊讶。
我发誓，那是我最后一次见您发自内心的笑。
我听哥哥说，自从母亲走后。所有接触过母亲的人皆是沉浸在悲伤里。只有您，一如既往地做着自己的事。看书，研究，一丝不苟地照顾我母亲养的小花小草，用相机记录着它们的生长。
似乎母亲只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似乎母亲马上就回来了。
我之前问过您为什么这样做。
您说，您答应她了。
不过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吧。记忆中您总是可以游刃有余地接触任何人，以笑面对任何人。可当您真正和那些人攀谈起来时，给人一种您好像离我们很远的样子，周围像是突然蒙上一层雾，让人看不真切而感到窒息。
哥哥跟我说，母亲与他吐槽过您，说您其实是个冷漠，神秘，捉摸不透的人。
哥哥说：“你都不知道妈妈当时的表情，平静地让我害怕。”
我反倒疑惑了，对他说：“你怕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