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半读后】地底寓言三则(三)
古明地觉决定和妹妹一起出门。为了这次出门,在地灵殿里她预先准备好了很多东西:雨伞,纱布,碘酒,小刀,闹钟等等。
不过她们的旅途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妹妹害怕着不想出门。
古明地觉问,这是为什么?
妹妹回答,外面的世界太宽广了!我们的地灵殿是那么的小,里面的东西我们都知道,都清楚。现在我感觉到外面的压力了,我们的地灵殿也变大了——如果出去,我又能知道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没有人告诉我我应该睡在哪张床上,没有醒来的时候的姐姐的早餐。我觉得,闹钟是叫不醒我的,即使叫醒了我也会让我更累;我觉得我换上了外面流行的那些衣服,卡着表去游玩,没有意思也让人害怕。未知的东西不总是催生恐惧吗?
古明地觉说,恋恋,你能暂时不出去,我死了以后呢?你还一直呆在家里吗?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去外面吧?
妹妹回答,那就一起死吧。不过姐姐你说的对,我是应该出去的。
古明地觉微笑了,她牵着妹妹的手出门。踏出第一步时,外面的空气让她咳嗽,她赶紧和妹妹一起戴上了氧气罩。
同声传译
今天我一起床,就发现姐姐的话我听不懂了。不错,我突然忘记了怎么说话,日语英语德语法语汉语都成为了脑海里的印象,我却无法说出来。
我最先想到的是,这样我怎么告诉姐姐我赚了多少钱?我最近经常出门去旅游,回来以后花三个小时在姐姐买来的笔记本上打字,把我的游记发到网上。这样的文章,一千字大概能赚到一顿饭的1/3。那么姐姐和我的生计也就可以维持了。可是记账的事情我现在没法和姐姐谈了。当然,打字也没法继续——我看不懂日文。那我在说什么呢?我感觉我在说一种我自己也不甚理解的语言。在起来的前一小时里,我尝试了无数方法去传情达意,可是事实证明语言的离开也导致了生活的困窘。当然姐姐能读出我的简单的肢体语言,但是当我谈到工作时,抽象的概念使我心中一团乱麻。
姐姐对我疏远了——这是当然的,因为她和我因为我的失语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
姐姐很快订了同声传译的机器。小小的翻译机,我在说话以后能被它准确翻译。我尝试着用它,于是我和姐姐又可以对话了——我和她都流出了幸福的泪水。我们每月多出的电池费用修补了我们的关系,只是有时候我会想,我的语言究竟是什么语?
于是我有一天打开说明书:该机器为录音播放设备,感谢您的使用。
一人
我一个人回家,夕阳和晚霞漂浮在小路的上方,我不适应那样的强光。于是我闭上了眼。
我看不到周围的情况,闭眼后人会走偏。我慢慢从石子路走到了新鲜的泥土上,我感受到青草地的香气和花朵们腐败的味道。我很好奇:为何美妙的青草能生出并不美妙的花朵?
我感到手被一个人牵住,尽管闭上了眼,我仍然感觉到夕阳和晚霞的橙色的光晕。我在甜腻的花朵味道里辨认出蔷薇的味道。太好了,我想,蔷薇是我唯一喜欢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