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鹤祥x你# 卿卿吾爱(2)
你终于无法忍受,一把推开了他,落荒而逃。
透过年久失修的窗户窜进来的冷气,让你的膝盖一阵酸痛。你曾为阎鹤祥而跪了一天一夜,最后换得的只是迁延难愈的痼疾。从回忆里抽身,你瞥见了落满灰尘的木桌上,一封被压在砚台之下的信。
信未封好。似有所感,你小心翼翼的抽出早已发脆泛黄的信纸,轻轻展平——熟悉的字迹再度出现在眼前,你心头免不了一阵钝痛。
“卿卿吾爱:
展信佳。
不知你何时再来,我却无法再等下去。匆忙之间,留书一封。所言无他,万望珍重。
世道骤变,国之不复。自斗争起,位卑未敢忘忧国,我已存投身革命之念。想来看到此信,你已能解一二。阎某一生,顺遂与否皆成过往,不喜无悲。堂堂男儿,舍身报国,当是大幸事。唯一难舍之事,便是同你相处的时光。年少誓言虽已落空,我却不曾一日有忘。分别当夜所应之事,我已悉数做到。不知你是否如我所想,一切安好?与你,我不欲深思,总是痛断肝肠。
箱中诸物,我已托人转交与你。珍藏亦可,焚烧亦可。我只一心盼你安好。不必伤怀,你我总有相逢之日。
鹤祥
1924.10”
你细细看完,却如坠沸水之中,熬煮的受尽折磨,却连失声痛哭的力气都没有。你心间滚烫,字字句句都是他竭尽珍重写下的“卿卿吾爱”。你晓得,他这一去,早已抱了死志。末尾的话,不过是宽你心罢了——就如他曾经的每一次一样。你有些失神,把信收回信封,有些惊惧的去解木箱的闩锁。
黄铜的锁因为年头长远,早已生了斑斑锈迹。你费劲扯开,被木刺扎了指尖也恍然未觉。
木箱里——
一封封,一捆捆,全都是信。
你虽早有隐隐的预料,却还是被这一幕震了心神。哆哆嗦嗦的开了其他几只木箱,也全部都是信件。你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脸,触手冰凉,早已满面泪痕。你终于低低的哭了出来,呜咽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这七年间,你的阎先生,也从未有一刻放下你。每一封信笺都没有封口,每一封的抬头都是卿卿吾爱……有些是他夜半写下的读书感受,有些是他在外的所闻所见,有些是他对当下时局的独到见解,更多的却是对你自始至终的爱意和思念。他沉稳内敛不善交际,满腔热血也以嬉笑作伪,精于表达却鲜少说的通透,唯独为你,句句安好,字字卿卿,似是阅尽了世间情诗情词,只挑拣出最衬心意的写下。
还有数封信,阎先生却是只抄了一首纳兰词。
“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你记得清楚,这首词,是你同他一处的时候,两个人凑在一起,围着炉火,他一字一句的教你,一字一句的握住你的手写下。阎鹤祥的脸泛起红晕,你也不去计较究竟是因为火光,还是因为你越靠越近的身子。你娇嗔着,嫌这词太过凄苦,他却回回笑弯了眉眼望着你。你喜欢他的笑,干干净净不掺半分的假,嘴角和眉眼,都像月牙儿一样。和他圆圆的侧脸与脖颈搭在一起,让你也从心底里泛起笑意。那时他说,你们不会分开。你也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