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2)

只是今天，不知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还是因为忙碌了一年的人们想要好好休息，今天竟然全然看不到亮了。但有个例外，刚刚修上的几盏路灯依然有些光。
下午的时候何宇诚就和父亲说了这件事，父亲笑呵呵的同意了——他今晚去朋友家住，何宇诚一个人在屋子里睡一宿，试试能不能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也没有什么声音啊，要不把灯关了试试。”话音未落，手却已抢先行动了。
屋子里变得一片漆黑，也没有一点旁的杂音。有的只有和平常一样的时针分针极速转动的声音。还有一些细微急促的呼吸声，那是少年因为紧张而发出来的。
忽然，那屋传出来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何宇诚拿出手电准备去查看一番。却看见小猫叼了只耗子从容的从门里出来，想来也只是这猫又在值夜班罢了。
何宇诚便也没有管它，径直回了屋子。本想睡觉，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就从那柜子里翻出来了一本相册。
相册里装点着的记忆，是爷爷、父亲、和他。
何宇诚翻看着，十多年甚至是更久的记忆在短暂的时间中被过滤，拼接，直至全部唤醒，睡去。
清晨，各家各户的上空都升起了炊烟，何宇诚家里也不例外。
父亲叫他起来吃饭，何宇诚困得有些发懵，只是匆匆答应。
“宇诚，昨天听到什么了吗？”父亲询问道。
“除了那只不大省心的小猫在乱叫之外，我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爸，你应该只是压力太大了吧。”何宇诚抱怨着那只喵喵叫的小猫吵的他睡不着觉。
父亲只是往何宇诚的碗里一个劲的夹菜，别的却什么都没说，包括昨天睡在邻居家的他梦到了爷爷。
……
时间一天天过去，孩子也该回学校了。在学校的日子总会让人忘记家里的人，原因无论是忙碌还是快乐，都是这样。
何宇诚记得走的时候是在一个清晨，眼镜上凝着一层厚厚的霜，厚的以至于他看不见父亲的告别。当眼镜上的霜化开时，他也只能看见父亲离去的背影。
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不想长大衰老而停下，它一直在走着，而人在来来去去中却迷失了方向。
若干年后，何宇诚踏着清晨的雾气回到了家，而唯一不同的是，家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所有的东西都静静地躺在应该待着的地方，但都蒙上了灰。
一上午的功夫，该收拾都已经收拾好了。何宇诚抱怨着父亲的不负责任。
中午，他自己摆了一桌饭菜，像一个刚刚学喝酒的孩子一样品尝着啤酒。
晚上，他一个人将被子铺好，东北火炕的燥热似乎将所有的烦恼融化了。
深夜，当何宇诚一个人睡觉时，忽然耳边传出了什么声音，他下意识的去摸手机照亮四周，却并没有什么东西。
那声音似远、似近，令人琢磨不透。但在一瞬间，何宇诚听清楚了，那是父亲的声音。
父亲在梦中告诫着一切，只是孩子早已泪流满面。父亲已走一年，今天便是他的忌日。
明日的夕阳里，小村变了太多太多。只是人已经过了该去感慨的年纪，即便是有了感慨的事情，也只能一个人走上小小的窄窄的路，任凭夕阳染红背影。
至此以后，何宇诚再未回过那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