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信(2)

他突然很想那个人，很想把自己此刻的心迹都告诉他，很想谢谢他，这么多年过去，他获得很多也失去很多，唯有他一直在他心上，从未离去。
孟鹤堂转身，将一张信纸小心地打开，轻轻铺在桌案上，用细瘦的手将四角抹平。他来到书桌前坐下，看着眼前这张空白的信纸，不禁为自己临时起意的仪式感感到幼稚好笑却也浪漫得别出心裁。
我对你的情谊，流于言表不厚重，不如，就诉诸笔头吧。
执起笔，孟鹤堂一笔一画写下他的名字，宛如稀世珍宝，认真，而深情。
“九良：
展信佳。”
顿笔，孟鹤堂略一深思，又缓缓落笔。
“你知道吗，九良，我会在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感到迷茫而孤单，或许我真的已徐徐老矣，那抹金黄色，是对我生命的赏赐，也让我为自己的无所事事而彷徨。”
“我时常会回想那些年的时光，感叹自己再不是向光向阳向往一切的少年了。”
“我会用一个个从白天到黑夜的漫漫时光，思考着，寻找着，我还有什么作为牵挂作为念想。”
孟鹤堂叹了口气，心头的分量又重了几分。
“我知道，人生大概就是一个失去又获得，获得又失去的过程吧，我确实是失了年少，失了过往，失了陈迹了。”
“我才知道，有些年岁挽回不了，它们逝去了，就是真的离我远去了。”
“那夜色里，那漫无边际的遐想里，又有多少无奈啊。”
心口一痛，孟鹤堂用手覆上胸口，深呼吸，眼睛微酸，但他却无暇顾及地继续写下去。
“但好在，好在每当夜色漫上天际，一片灯火恢宏的时候，那粼粼光影中，我总是能看见你，那晶莹的光，正如同你清亮的眸子，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缀着星河，让我竟觉得，那些流失的岁月，那些有过的苦涩，都能被你温柔的眸光所化解。”
“这些年来，我经历过那么多跌宕与逆境，有过那么多不得已的苦楚与迎合，见过那么多难分善恶的人，我多希望从不曾经历过这些，但转而想想，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体会无奈，经历无奈，裹挟着无奈的吧，也好，就尊重过往的一切经历，好在，遇见你，就治愈了这些全部。”
心头突然有抑制不住的酸痛，孟鹤堂知道泪已悬在眼角，怕下一秒泪水就洇花了字迹，他只好压抑住心头还未说出的千言万语，匆匆收笔。
“总之，九良，因为有你，这一切都值得，值得徘徊，值得沉寂，值得终老，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只为遇见你，谢谢你，从不曾离开。
顺颂时祺。
孟鹤堂”
“堂”字最后一笔未落，就听见耳边有苍老的声音骤然想起。
“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呢。”
“嘎——”
乍闻此声，孟鹤堂吓得把笔一甩，眼泪就被吓得溢出来了眼眶。
待看清来人，孟鹤堂气得把眼泪狠狠一抹，双手叉腰生起气来。
“你吓我一跳啊。”
来人看见孟鹤堂这副样子，忍不住咧开嘴笑，把他拉过来抱住轻轻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