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策

第一章
谥号 武思
“武靖侯之后，苏演，勾结戍边大将江昭，密谋造反，今已伏法，现赐鸩酒一杯，钦此。
”堂上，赵烨居高临下，道：“苏演，你可知罪？” “臣，知罪。”堂下苏演，一袭青衫，跪的笔直，缓启丹唇，一字一顿：“忠心为主，树敌太多，是一罪；直言劝谏，罔顾皇威，是二罪；功高盖主，树大招风，是三罪；自视过高，重情重义，是四罪；罔顾等级，僭越礼节，是五罪……”
“够了！你既已认罪伏法，又何苦诡辩开脱。”赵烨气极拍案而起。苏演抬起头直视赵烨，清冷的眼眸闪过一丝悲凄，他说：“认罪伏法？不过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罢了。”
“哦？鸟尽弓藏？”赵烨挑眉，一步步走下堂，凛冽的声音在大殿上肆意蔓延，一字一句，寒了苏演的心。“表面上上书奏请释你兵权，实则暗中招揽旧部，收买大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赵烨一把扼住他的下颌，冷声道：“你可真是我的好丞相啊！这招以退为进，瞒天过海用得可真出神入化！” 
苏演眉眼低垂，掩尽眼底无尽的失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知罪。”苏演向赵烨拜了一揖，接过酒杯。
赵烨不忍心，背向他，“你死后，我会赐你爵位，予你一场风光的葬礼。”苏演冷笑：“既然我犯了谋反大罪，又为何不将我押入死牢，经大理寺三审廷问，诛灭九族呢？”赵烨长叹一声，“朕，朕是想留些颜面。” 
“颜面？”苏演仰饮尽鸩酒，伏地长拜不起，决绝而又凄惨，说：“臣，苏演，谢主隆恩，恭祝我大祁江山流传百世，谨愿我赵姓皇氏万世为君！”赵烨闭上眼，掩饰自己的不舍。 
赵烨很想转过身去，打翻酒杯，可是，他，不能。苏演与他之间，隔着一道由皇位组成的沟壑，深不见底，跨一步便是万丈深渊，落下去便会粉骨碎身。他舍不得，舍不得自己由渊底爬到峰顶的辉煌，舍不得父王交托他的重任。 
酒杯从苏演手中滑落，鲜血从口中溢出，浸染了一袭青衫，宛如朦胧烟雨钟迸出片片红梅，煞是好看。
赵烨想起与他初见的那天，他发如墨染，眼似星辰，浓厚的书卷气让他永生难忘。苏演向他深深作了一揖，清朗的声音至今仍似萦绕耳边，他说：“臣，苏演，拜见三皇子。臣，是来助你继承大统的。”眼中的坚定让他生出一丝心安。
赵烨心中似缺了一块，隐隐作痛，他不敢看苏演，怕拦不住心中汹涌的悲戚。他跌坐到皇位之上刺眼的黄金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泪蓦地侵占了他的整个眼眶。
半晌，他沉声道：“苏演，屡建功勋，护主有功，怀建国治世之功，秉诸葛张良之能，现封为武侯，谥号……”赵烨轻拭眼角，无力地说：“谥号，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