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澜】瞒（十）

沈巍久久地沉默了，垂在桌下的手无意识地紧攥，在掌心里掐出深深地月牙痕，低垂着眼看不清情绪，面上并没有一丝丝被戳破的震惊、不安，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有多么慌张。
赵心慈到底知道多少他不敢猜也不敢赌，到底他是赵云澜的父亲，猜错了、赌输了，沈巍丢掉的就是赵云澜小心翼翼维系着的那些信任。
赵心慈看着面前这个人，隐忍着、压抑着，满心满眼的都是他的儿子，忽的就心软了。沈巍这一个月来和赵云澜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他也查了，多多少少看到了沈巍的战战兢兢，丢下工作、瞒下身份、以一个无比卑微的姿态近乎是恳求般的留在赵云澜的生活里。起初害怕赵云澜抗拒他，后来害怕赵云澜不爱他了，再后来时时刻刻沉浸在自己离开他七年的愧疚里想方设法的弥补，而现在，他又因为赵云澜而惶惶不安、故作沉稳。
赵心慈看沈巍，却又像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初那个把一切压在心里，面上风轻云淡，内里血肉模糊的赵云澜。
罢了，如果爱情本就不易，又何必再给他们徒增阻力？
“三天前，挂了电话我去见了沈二公子。”赵心慈端起茶喝了一口，有些凉了他也不在意，对上沈巍突然眯起的眸子，安抚地笑了笑，“他很早就约过我，但我没应。你打了电话来，我想，多了解一些可能也没坏处。”
沈巍怎么也没想到赵心慈会见到沈面，也没想过竟然沈面会见赵心慈。
“他说什么了？”
“他希望我不要参与到你和云澜的事情里，告诉我你有苦衷、你迫不得已、你是为了他，为了他的性命，不得已。”赵心慈顿了顿，“我并不想知道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对当年你离开的原因也不感兴趣，二公子也没跟我多说，你大可放心。他只是再三强调了你不想让云澜知道这些年不给他消息的原因，是沈面的性命。”
沈巍抬手把眼镜摘下来，轻轻叠好放在桌子上，动作缓缓的像是在整理情绪，可是他失败了，扯了下嘴角：“沈面没答应，所以我也一直拖着，想着等什么时候云澜能安安心心再爱上我，我就把编好的谎告诉他。告诉他沈御管的有多严、告诉他我这七年过得都是什么“人犯”的生活，告诉他不联系他、甚至一个离开的消息也不给他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我做不到。他一定会信的，那个时候我说什么他都会信得，只要他信了，我说了，沈面也不会再把真相说出来了。”
哥哥和嫂子好不容易放下过去好好在一起了，他这个当初的催化剂、当初的“人质”又怎么能狠下心来把真相血淋淋地揭给赵云澜看呢？
沈巍有些压不住了，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声音有些哑：“可实际上，不是做不到，是我不敢。”
不敢拿弟弟的命赌，所以委屈着，煎熬着，内疚着也不肯给赵云澜送一个消息。
赵心慈端起茶壶给沈巍倒了杯水，叹了口气：“为什么不实话实说？云澜他会理解的。”
“会吗？”沈巍盯着面前的茶杯，自嘲的笑，“你的爱人，为了自己的弟弟一声不吭的离开，七年里又为了自己的弟弟一个短信甚至是一点点踪迹也不肯留给你，现在突然回来告诉你他爱你，想重新和你在一起，你会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