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凡】果儿

秋季的河谷人家。卜凡挑着担子拿着柴刀，另一只手拿着木桩，木桩上拴着一只羊，羊离他五米远。卜凡在山脚下放羊，听到母亲在山头喊着:“凡子！快去瞅瞅这银杏果子树上是个什么声响啊！”卜凡走过去，看见一个包裹缠在树上，包裹里发出猫一样的叫声。卜凡吓了一大跳，赶紧回家叫了母亲还有弟弟弟媳，几个人取下包裹一看，里面竟然是个孩子。
天现在已经彻底亮了。孩子身下压着张纸，上面写着:望好心人收养，感激不尽。还有生辰八字，几张五元人民币。卜凡看着孩子粉粉嫩嫩的脸，说:“妈，这孩子我养了吧。”就这样，光棍儿卜凡成了爸爸。
因为孩子是挂在银杏树上的，卜凡一直说这其实是果子仙来照拂他了，这孩子就叫卜银果。
果儿长大了，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卜凡常常就盯着这头长发傻笑。卜凡曾经被火烧了，头皮几乎都没用了，穷苦人家哪管那么多，留下一头坑坑洼洼，怪难看的。当了爸爸，卜凡天天都帮果儿梳头扎辫子。辫子越来越长，果儿越来越大成了漂亮的小姑娘了。
那年秋天，果儿每天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山脚下的银杏树捡被风吹下来的果子。果子就放在门口晒着，等到风干了就拿给爸爸敲一敲，果儿感觉爸爸的头真神奇，敲一敲就可以吃果子了。每次果儿都拿着果子一个一个喂着在烧饭的卜凡。卜凡说，乖乖，果子不能多吃，得卖了送你上学去。果儿听了果然就不吃了。有时候风干的果子总会被卜凡剥下来，拿给果儿当哨子。
果儿可以上学了。卜凡牵着果儿当村上的学校去报名，果儿一蹦一跳的跟老师进了教室。
果儿十岁的时候，也是果子收获的时候。那天来了几个陌生人，爸爸叫果儿回房间玩儿哨子去，回到大堂跟那几个人嘀嘀咕咕很久。小叔灵超见果儿趴在那里看楼下的卜凡，心想这孩子也是精的，就抱着果儿对她说:“恐怕是你的真爸妈来找你来了。”果儿挣脱灵超的怀抱，偷偷地趴在墙上听。“当初我们没办法，这……哎，你说多少钱，能把我们孩子还给我们。”卜凡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话:“我们家不困难。”果儿对着旁边打盹的大黄狗突然来了一脚:“给我死走！”大堂的人看了看果儿，忐忐忑忑的，眼神复杂，还是无奈的走了。
过了一天，人走开了。卜凡烧了一桌子饭，大家都坐在一起了。这次那人换了口气:“你摸着良心讲，你的条件有办法让孩子生活好吗，养大了出嫁了拿什么出嫁？”来的人似乎难以启齿，但还是开了口:“当初……我们送她是打听了的，方圆几里就你最大度，我们也是知道你会收养她的……”卜凡从头到尾没说过话，只是抽了很多烟。
那些人又来了。卜凡终于说:“带走吧，我不要钱，好好照顾姑娘。”那天他们正式对着果儿面谈，果儿乖巧地在旁边写作业，突然狠狠地踢了卜凡一脚:“要钱！！”
第二年的夏至，果儿要跟着亲生父母走了。卜凡借钱在原来的地址盖了新房，怕果儿回来没有舒服的地儿。他没去镇上，他怕果儿回来不知道他在哪儿，舍不得这个房子，舍不得那颗银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