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唯不忘相思（55）

第五十五章 潮风初起海云飞
冯将军是土生土长的广州人，他其实不太懂戏，尤其不懂北方的戏。但是周老板与周夫人一个穿着大褂、一个穿着旗袍，却男女声互换唱的那段《武家坡》，他许久之后都记忆犹新。
那天酒会散场，天已晚了，碍着有日本人在，冯将军也不好与老友说什么。
冯小姐趁哥哥与黄局长话别，悄悄对孟鹤堂说：“亦舟哥哥，兮孟哥哥被关进政府监狱去了，怀疑是南京方面的尖细。”
孟鹤堂垂眸拍了拍冯小姐的胳膊，示意他听见了。冯将军回过头招呼妹妹，顺便对孟鹤堂、秋叶二人道：“听说你们茶楼有云南的新茶，假如有空，不知道能不能请二位送些到府上来呢？”
冯小姐嗔怪他哥哥道：“送个茶而已，遣个伙计来也就是了！”
冯将军摇摇头：“今天的戏也很好，我不太习惯到茶楼那种地方去听，也想请你们到家里来唱，不知道是不是太失礼了？”
秋叶挽住要再次开口阻止的冯小姐，笑着说：“冯将军太客气啦，怎么会失礼，我们本就是吃这口饭的。您什么时候得空了，派人来茶楼知会一声，我们便到您家去叨扰。”
坐车回去的路上，孟鹤堂一直心不在焉。自打上次杜兮孟来家中照顾，秋叶儿心里也有些明白了他们的关系。说不上讨厌，可这确实有些超出了她的认知。
她是心悦她这个搭档的，长相精致漂亮，性子温文尔雅，可决断力比谁都强，内心坚韧而强大。但她现今再回想起这人看着杜兮孟的眼神时，忽然就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她不仅理解不了，而且也根本达不到那种深度。
当周亦舟看着杜兮孟的时候，他便仿佛不再是那个无坚不摧的、近乎完美的特工，他的眼睛忽然就洗尽了尘俗、脱去了伪装，甚至有软弱、有破绽。
但那目光好像又谈不上有多深情，或者至少不是她能懂得的深情。因为她自己都有信心做出比那更深情的凝视。可她同时也知晓，当她做出深情的样子时，心里的情意便早已削减了。最难得的，其实大抵就是像周亦舟那样吧——对着杜兮孟，只对着杜兮孟时，就不自觉的平淡天真……
所以她知道周亦舟的心事是什么。
“也不知道杜记现在情况如何，不如明天我们去拜访一遭吧。”秋叶如是说。
孟鹤堂看过来，有些欲言又止。
秋叶见他如此，笑了笑又接着说：“左右冯将军不会这么快招呼咱们，他自己肯定要先查出些线索。发展那位大人物需要时间。我们就去下九路看一眼，不会耽误任务的。”
孟鹤堂叹了口气道：“那好吧。只能多谢你。”
第二日下午，孟鹤堂、秋叶二人来到下九路杜记办事处门口，正门果见贴着封条。
孟鹤堂到旁边的店铺去打听，说是欠着茶钱来结算。隔壁铺子的老板说：“一个月前还人来人往呢，后来忽然安静了许多，这个封条是半个月前贴的，可能他家还剩一位看门的老太太，你们从后门去问问吧。不过要我说呀，这政府来贴了封，八成是主家犯了事，你们欠的钱也就不用还了，这世道不都这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