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动作(2)

进球的我一扫摔跤的不悦心情，高兴得蹦了起来。要不是生性敏感，觉得气氛忽然冰冷起来，我还会像傻子一样跳踢踏舞的。
我从没见过小菲这个样子。
他起先背对着我，动作定格在准备上前问候我是否受伤的那个时刻，就好像时间在他身上停止流动一样，像一座冰冷的雕像。他慢慢地转过身来，身体僵硬地跟打了石膏一样。我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曾经流转四季风景的眼睛，此刻却如此忧郁、不解、迷惑，感觉像是被最信任的兄弟捅了一把刀子。
我怔住了。我知道自己犯错了。我不该欺骗小菲的感情，我不该做出那种欺骗的，甚至可以说是利用他人同情心的无耻的行为。
我不该装作受伤然后再把球打进的！
我错了！
我刚想开口跟小菲说抱歉，小菲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了放在场边的衣服，愣愣地转身离去。
身边打球的哥们也三五成群地走了，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剩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
我一定要跟小菲道歉！
一天中午在食堂就餐，我恰巧和小菲同时准备盛汤。他刚拿起汤匙，看到我在旁边，顺势就把汤匙放回原位，退回到餐桌上吃饭了。明晃晃的汤匙像一面镜子，我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流下了后悔的眼泪。
生活上没机会和小菲套近乎，学习上总可以吧！我怀着希望，拿着数学题找小菲。他正在给一位女生（文娱委员，暗恋小菲很久了）讲解题目，女生的头发直直地垂下来，擦着小菲的侧脸。小菲全神贯注地在草稿本上仔细解答。不知怎的，看到这一幕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那位女生终于走了。我像是赶上末班车的旅客，迫不及待地靠近小菲。小菲这次甚至连看都没看我，直接起身出了教室。
难道我身上的气味，都传递给他虚假的信号了么？
······
就这样，中学生活一天天过去，小菲没有再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多少次想跟他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欺骗你，可是都得不到他的一次开口。有时候我自己都想放弃道歉了，只想听他跟我说句话就行。哪怕他骂我，说再难听的话，我都会开开心心地接受。可惜，他没有。
或许，他从来没打算原谅我。又或许，他早已经忘了。忘了我这个曾经的朋友。
拍毕业照那天，我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我知道这或许是最后的道歉机会，所以我又一次拾起勇气想开口。可是，摄影师的吆喝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咔嚓，中学的记忆就此定格。我心中的愧疚，也没能抹去。
······
时过境迁，我也已经进入了大学学习。小菲出国留学了，以后想要再碰到，恐怕就更加困难了。再一想，即使遇见又如何呢。岁月的淘洗无法洗去我对他的欺骗，那种沉痛的受伤感恐怕再难以治愈了。欺骗的疤痕会犹如一条永难愈合的裂缝，分隔开我和他的世界。
我不会在篮球场上再用假动作了。
永远不会。
······
（以上内容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