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当葳身袭白裙，从马路对面向我走来时，我觉得自己就像濒死的孤岛难民，在双目即将冥合之际，让飘摇于天际的一叶渺茫的白帆，轻巧地挤开了眼缝。
这重逢竟牵引得我如此饥渴。
我们一前一后侧身走进茶室。
葳要了一杯草莓汁。她向服务员轻轻一招手，露出了光滑的手腕。我压低了嗓音要了杯咖啡，不加糖。
葳秀丽的脖颈上佩戴着一条闪着银光的项链，这与她洁白的长裙显得十分协调。她的头发变长了，但依然乌黑油亮。
“那个······绳结······丢了么？”我微微低头，搓着手问道。
“啊”，葳稍稍一愣，转即笑道，“那个颜色太艳了，不太······合适······”
确实，不太合适。红色绳结搭配白色长裙，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我们点的东西来了。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差点没烫到。我迅疾又小心地瞄了一眼葳，她似乎没看见。我又打量了一下四周，难得在周末茶室里居然也没多少人。右前侧桌旁一对年轻夫妇，正带着三四岁的孩子和朋友聚会。孩子走起路来稍微有些摇晃，看来是刚学会走路。
“最近学习还顺利吧？”葳比我显得更自然一些，开始主动引起话题。不过她倒是向来比较健谈。
我一边用细调羹小幅度搅拌冒着热气的咖啡，一边答话：“就那样啦，你也知道，当初······”
葳平静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她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最近有部新戏上映，我还跟······看的时候就泪流满面，真是一部良心之作，可以看出作者的用心。对了，你以前······还写写东西么？”
“以前不懂事，瞎闹腾，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成不了气候。”我苦笑着挠了挠头，端起咖啡啜了一大口。
“哦，这样······”
“说说你自己啊，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人生地不熟，还习惯吗？”我嘻嘻地笑了两声，把话题转移到葳身上。
葳似乎兴奋了一点儿，双眼灵动，翘起食指向我比划：“那儿不热闹，但给人很有安全感。怎么说呢，古风古韵，很有文化积淀。还有，空气也很好。让人有一种身心愉悦的舒适感······”
我默默地听着葳向我娓娓道来她的近来生活，并在我认为需要的地方微笑着不住点头。
“你不知道那里的动物有多可爱，见人都不跑。哈哈，有一次，我和······”
我微笑着点头向葳示意，表现出一个专业聆听者的风范。暗蓝色窗帘长长的尾穗拖到桌子一角，其中一根穗还碰到了我的咖啡杯。葳的草莓汁高脚杯隔着一块桌布正对着它。
“你知不知道那个东西多么······真是有趣极了！”葳精致的脸蛋上泛起似害羞似激动的红晕。
“哈哈，这个我是真不知道啦。”我略显尴尬地摊摊手。
“那······肯定有所耳闻吧，这个很流行的！”
我嬉笑着露出委屈的脸色，耸了耸肩。
葳捋了捋头发，说道：“这个以后可以试试，挺不错的。”
“嗯嗯”，我强颜欢笑道，“你的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丰富多彩么，果然你没怎么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