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想1 电车

距离电车到站还有三十秒。
拨开拥挤的人群，Y先生在走下通往站台的楼梯时这么想着。
说来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出门本来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今早Y先生在完成自己换鞋，拿包，开门，关门，锁门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就已经模拟好了公司会议的所有内容，无非就是一些老生常谈的东西。按照他们公司的惯例，每次开会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请假不来。可Y先生还是出门了。
电车伴随着巨大的风压呼啸而来。可能是早上没睡醒的关系，Y先生跑错了站台，待他回过身走向另一边的站台时，电车已经关上了门。一个显然是发现了Y先生因跑错方向而没赶上车的年轻人在门的对面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
行吧。Y先生后退几步，找了张长椅坐下。人群逐渐散去，新的一批人又走了进来。
时间还多得很，Y先生并不着急，而是开始研究起如何使自己屁股下面的椅子迅速暖和起来，因此，在看到周围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情况下，Y先生开始以一种极其微小的频率扭动屁股来摩擦生热。摩擦的频率逐渐与空气抖动的频率吻合起来，身后刮起强风。那是另一个方向的车。等待中，Y先生借着昏暗的灯光玩起了自己小时候常玩的一个游戏：鬼影手指。在灯光下把两只手指的影子逐渐靠近，在近到一定程度但又没有碰到的时候，你会看到手指的末端像是某种黏性物质一般开始向外扩展，扩展的不多，大约每根手指一厘米左右，而这延伸出来的一厘米像是有吸引力一般地，将两根手指地影子黏在了一起，百试不爽。当时发现了这个现象的Y先生又惊又喜，像是自己被魔鬼附体了一般不断尝试着，尝试着，说不定哪天自己手指的影子能够伸出一米的长度来。Y先生一般玩着手指游戏，一边继续扭动着，直到自己方向的车在面前缓缓停下，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刚刚温热起来的椅子。
就在Y先生起身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一个身影，这个场景如此的诡异，以至于Y先生保持着起身起到一半的半弯腰姿势瞪着车厢有足足五秒之久。刚才那个对自己面露不怀好意的微笑的年轻人，此时正站在刚刚驶来的车厢里，只是此刻，他换了个表情，像是见到老熟人一样地看着Y先生。一瞬间Y先生产生了一种自我怀疑的感觉。这张脸是如此的令人印象深刻，自己绝不可能看错，但他又是怎么从前一辆列车上突然出现在现在这辆车上的呢？
就在Y先生迟疑的这段时间，电车已经被挤满，车门艰难地关上，又开，再次艰难地关上。列车就这样带着那张奇异的面孔再次驶走了。
Y先生感到有些眩晕，本身坐电车这件事已经令他够头疼的了，现在的感觉，就仿佛有什么东西错位了一般。他决定再等等，反正这种会议迟到个一会儿什么的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何况现在时间还早。Y先生不禁责怪起自己提前出门的习惯，虽然别人都对这个习惯赞不绝口。
又一班电车驶来。这回Y先生故意没有随着人群冲上去，而是随着列车的方向走动，巡视着，此时一种说起来有点可笑的责任感说服了他，迫使他要再次寻找那个身影，至少，确保这个车站没有被什么幽灵鬼怪给缠上。果然，他又发现了他。一样的位置，一样的脸，只是这次的表情显得很随意，就像在对他说，嗨，你又来了！我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