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唯不忘相思（43）

第四十三章 浮生长恨欢愉少
孟鹤堂逃也似的疾步走到杜记办事处的门口，上了等在那儿的汽车。
荣华茶楼与下九路离得不是很远，没一会儿功夫，他便到了自己的地方。从茶楼北侧的院子门进去就是茶楼后身儿连着的居所。
楼里全天开张，但是戏只有晚上开场，所以这会儿班子还在操练着。从院墙外头已经能听见里面孩子们练唱的声音。
十几年前那个小光头亭哥儿现在长大了，晒的黑黢黢的，得亏当年选功的时候主学的二花脸……
他这会儿正拿根小竹鞭看着班子里头新收的孩子们练功，最先见着孟鹤堂从后门进来，便笑着迎上去：“堂主！”可他随即收敛了笑意，惊道：“这是怎么了？！脸煞白的！”边说着边扔下竹鞭上去扶人。
孟鹤堂的确面无血色，他甚至无法说话，只能把身上大半的力卸到亭哥儿臂上，随着他把自己扶到前厅坐下。
正这时，一个长身玉立、一袭水红衫子，面容清俊、菱唇微翘的年轻人闻声从前厅侧边儿的小屋里掀帘出来。正是多年不见的二爷。
他见状赶了几步上来探看，拿起一旁的茶壶摸了摸温度，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孟鹤堂，一边皱着眉关切的问：“小哥哥？这是哪儿不舒服了？要不喝口水压压吧。”
孟鹤堂勉强抬手接过杯子，试着想要说话，可心慌的厉害，仿佛一张口就得把心呕出来似的。只好没有出声，泯了一口水。
谁知不喝水还好，这一口水下去，仿佛烧刀子进了肚，从嗓子到胃里突然就划破了般的灼痛，孟鹤堂被激的连声咳嗽，手上的水洒了大半。
二爷陡的一惊，原因无他，他恍惚见着孟鹤堂嘴角好似呛出了血沫儿！可还没等他出声，他家小哥哥竟就呕的一声，一口鲜红的血正吐了满杯满手！
“堂主！”/“哎呦！小哥哥！”旁边这俩人吓的直嚷嚷，孟鹤堂却听不大真切他们的声音。他眼中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各种光线五彩斑斓的直闪。他觉着自己用很大的力气发出了小到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他其实是想说：“我没事儿，吐出来觉着舒服多了……胃里冰冰的、也不烧了……你们哭什么啊？”也不知道他们听见没有……
那一杯血水滚落到地上，二爷只见他小哥哥睁着濛濛无光的大眼睛抬起了脸，那脸庞一丝儿血色也无，微张的嘴唇却被血染的红艳得吓人，他赶紧上前一步，把直直往前栽的人给揽进怀里，瞪着水汪汪的大眼哭道：“哎呦……好端端的这是造得什么孽呀……”
院子里的孩子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被奔着出去找大夫的亭哥儿哄散。亭哥儿一路跑一路喊：“秦哥！妮儿姐！堂主呕血了，跟前厅呢，我去叫大夫了！”
院子里应声忽的就开了两扇门，小秦和妮儿各自从屋里跑到前厅，三人合力把孟鹤堂安置回了他自己的卧房。
孟鹤堂的意识时断时续，偶尔清醒一点时，就听见大夫叹着气的跟二爷他们说话：“能有什么事儿值得个大小伙子这么心重的？胃里是旧疾，加上急痛攻心……不能因为年轻就糟蹋自己啊……虽然死不了，但长此以往不就凶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