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语
已经临近中午了,我看见她斜挎着单肩包,从一个街角,转到另一个街角,最后,她到了楼下。“小白,跳下来。”她向我伸出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她总是笑,但却挺孤独的,有一天晚上,她抱着我流眼泪,打湿了我头顶的毛。 我从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轻盈地落在了她的怀里。 尽管我知道我并不轻。
她把我抱回了三楼,打开门一个二十多平米的小公寓一览无遗。 门口斜斜的贴着几张水电费催缴单。 “小白,我给你买了最爱的青椒。”说着,她自己也笑了起来,哪有人喂猫吃青椒的。 有一次,她极认真的跟我说饮食均衡的重要性。
她把一整根新鲜的胡萝卜切成丝,分别装在三个盘子里。一个盘子最大,一条片好的美味秋刀鱼安静躺在其中。 最小的盘子,被她轻轻的放在了墙角的洞口。 那是为苍苍准备的。
苍苍说只贪嘴的胖老鼠,两个月前,我在他偷偷摸摸想钻进冰箱时捉住了他。于是,他也成为了我们家的一员。 老鼠其实没有可怕到一见必须尖叫的程度,真的,只要你把他喂得像个球一样。
吃过午饭,我跟着她走向小书桌,注视着她拿出浅绿色的笔袋,天蓝色的教科书,还有带着墨香的笔记本。 那本书里每一页的左上角,都有淡淡的梅花印。 没错,那就是我的杰作。
她写着作业,我看着叫电视的方盒子,“杭城江干区,三十六只猫从流浪动物中心逃离。请发现他们的市民不要近距离接触,第一时间拨打电话联系本站,不胜感激……”杭城,我曾经也在那里流浪。 看着镜头掠过的街道,我又想起了黄胡子和旺旺。
黄胡子和旺旺原本有着同一个主人,但是旺旺的腿坏了,主人把他从家里赶到了街头,而黄胡子也在第二天离开家门,在几条街外巷子前的垃圾堆中,找到了正在刨食的旺旺。
旺旺是一只土狗,说的洋气一点,他是中华田园犬。所以他和大多数同种狗狗一样,一旦生病,那么注定结局悲惨。他们所谓的主人,才不愿意为一只土狗支付,哪怕一毛钱的医药费。
而黄胡子,则是一只出生高贵的波斯猫,据说还有专门证明血统的纸质出生证。她的胡子是金黄色的,整只猫散发着一种优雅的气质,我问她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 她舔着爪子,淡淡的说,我想旺旺了,而且我知道,我要是病了,他们一样会把我赶出来。
但是她不知道。就那天下午,她的主人在几百米外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树上,电杆上的寻物启事上是这样写的“本人丢失纯种波斯猫一只,脖子上系着白色蝴蝶结,三年相守亲如家人,如果有发现,或提供有效线索的好心人,必定当面重酬。” 看见这张纸的人会这样想“哦,这家人丢了一只纯种波斯猫,特别着急。”但是,他们不会明白,这只猫是怎么丢的,为什么丢的。更不会知道,跟猫一起丢的,还有一只土狗,和两颗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