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fect two·10

我妈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她已经开始不认得我跟我爸。
有时候一个人站在窗边傻呵呵地笑，有时候抵在墙上不知道和谁说话，有时候呆呆地躺在床上流泪。
那次，我把我哥的照片拿到她面前，她低着头看了会儿，我以为她认得出来，没想到她突然捂住头尖叫一声，把相片扔的很远，张着嘴惊恐地望着我，唾液从她嘴角流下来，深陷的眼窝里全是泪水。
我们就这样看着对方，这是我的母亲，三年前她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妇人。
她爱干净，家里虽不华贵，但永远被她收拾的不染纤尘。她爱唠叨，不管什么事情，总要把三个男人嘱咐得耳朵起了茧子才作罢。她也爱哭，每次我在学校和人打架受了伤，她的眼里就有流不完的泪珠。
她强大又脆弱，无坚不摧又不堪一击。
我把视线收回来，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照片。女人嘴里还在说着什么，眼神戒备地盯着我，发出低低的呜咽。
“妈。”我叫她，在她身边蹲下来，搭上她的胳膊，想把她紧贴在耳朵上的手拿下来，“别怕，别怕，我们不看了。”
她听完我的话，情绪却更加激动，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双手挥舞着挣开我的手臂，摇晃着身子逃到另一个墙角。
“救命！别过来，别过来啊...啊！”
女人指着我，凄厉地哀嚎着，尖锐的叫声让我心惊肉跳。她的眼眶通红，像是染过血一样，脸上的肌肉也抽搐起来，突然，她眼神一变，失控般地朝我跑过来，来不及反应，被她掐住了脖子。
“就是你，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替以鑫报仇，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女人的瞳孔里不再是恐惧，而是满满的怨恨和癫狂。
“妈，是我，我就是以鑫啊妈...”
我攥住女人的手腕，细的吓人，可力气却出奇的大。我呼吸开始困难，又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只能艰难地叫她，试图唤起她的神志。
可是女人好像什么都听不见，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我大脑缺氧，眼前的人也一点点模糊，灭顶的窒息感让我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你不是以鑫！是你杀了他，你杀了他！我要报仇，杀了你！”
你不是以鑫，是你杀了他。
不对，我是程以鑫，我就是他。
三年，我竟然扮演了这么久。久到自己都对此深信不疑，久到只要提及我的名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是程以鑫。
小时候我妈说过，就算我们再怎么像，她也永远不会把我们两兄弟弄混。
今天，她依然认得出。
对，我根本不是程以鑫，我是杀了程以鑫的凶手。是我杀了我哥，如果不是我，他怎么可能会死。
全身没了力气，我放开了女人的手腕。
那让我来偿还吧。
就在我真的快要死的时候，脖子上却突然一松。
我睁眼，本能地大口呼吸着失而复得的空气。
女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重新蹲下来，替她撩起披散的长发，看见她满脸都是泪水。
“妈。”
一说话，脖子上的疼痛感让我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