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门孟氏1.
[1]
淡墨山色,飘飘渺渺,一片巍峨高山之间小心地藏着一座精巧山谷,四方开着不知名的奇花,艳丽得瘆人。
群花包围中正有一汪清泉,水面升腾着热气,看不真切,偶尔一只水鸟飞过,划破水汽,淡蓝的水光若隐若现。
这里美吗?应该是很美的吧,但是对于泡在泉水中的周门三少来说,却不是,在他眼里,这世间一切都是黯淡无色,晦暗无光的。
“三少,起来吃药了。”
低沉的嗓音传入耳朵,听不出什么情绪,机械冷漠地定时定点发出提醒的声响,让三少产生错觉,怀疑这根本不是活人,而是是一个栓了丝线的傀儡,不知道被谁操纵,机械地控制着自己的生活。
厌烦
可是不得不忍受,一个被灭门的无用少主,能有多大的能耐对唯一的支撑说不呢?
三少站起身,浑身皮肤泡得通红,即使暴露在深秋寒凉的空气中,也不觉得冷。他站着不动,想要感受寒冷穿透肌肤刺入骨头的痛触,想要逃离现在这样不温不火的日子。
可惜他没有如愿,身边的人快速将他包裹进宽大的布巾之中,又快速将他擦干套上衣服。动作麻利,不带一丝犹豫。
对我这样一个没用的闲人,何必这样恭恭敬敬呢?
三少冷着脸,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嘲讽的话语在心里回响,表情却管理得极好。
“三少,喝药。”
三少看着碗里绿得发黑的药汁,再能忍耐也不禁皱紧了眉头,这么长时间还是不能习惯这令人作呕的汤药。屏住呼吸,仰头灌进嘴里,强忍呕吐的冲动,强行将它咽进肚中。愤恨地抬手,用袖子狠狠抹了嘴,抛出碗,盯着它,盼望它被砸碎,如同过去的每一次,可惜,又被稳稳接住,亦是如同过去的每一回。
“三少休息吧。”
声音透过耳朵,震荡到心里,那人没有给他足够的反应便转身离开,留下三少一个人在小小的茅屋里。
三少看着那人落寞的背影,心里有些许自责,这人不曾做错过什么,相反,他对自己很好,可是偏偏自己心底那团无处可烧的无名火越烧越旺,无处宣泄都发在他身上了,一不小心,烧伤了这世上仅存的伙伴。
孟氏
每每看到他越发消瘦的背影,心底就微微抽痛,毕竟是救了自己的恩人,毕竟是带着自己逃亡的亲人,毕竟是尽心照顾自己的……家人。可他就是不能吞下心底与天下较劲的别扭,就是不能善待孟氏,毕竟这天下,就没有善待自己不是吗?
[2]
苍天落下泪滴,在这被潮气晕染的山色之间,染上朦胧。
孟氏坐在大树旁的巨石之上,仰望苍天,冰冷的雨滴砸进眼眶,狠狠砸在眼球上,也不眨眼,也不闪躲。
这是常年苦练的结果,严苛,残忍,以命为筹码,赌未来,赌自由。像他们出卖了灵魂的杀手,唯一的愿望就是完成刺杀百人的任务,然后归隐山田,拥有自己的名字,而不只是一个姓氏。
如今,周门灭,本可自由,可他最终还是摊上浑水,选择救下三少。
“砰”
木屋内一阵巨响,吸引了孟氏的注意力,可他没有移动,保持坐姿,只是低下高仰的头,拧眉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