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俄罗斯吧 维生素

罗浮生喝酸奶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他不喜欢喝水，太清淡，就和雨水似的，只有颜色没有味道。他也不喜欢喝果汁，太纯正的东西容易蒙蔽人的心。他就是喜欢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配上一杯浓正的酸奶，在杯子里缓缓摇晃着，颤颤巍巍。
偏偏他又是个肠胃不好的，酸奶喝多了拉肚子。沈巍每次看他这样都着急。可是着急也是干着急，因为罗浮生压根不听他的，酸奶照喝不误。
“最近发生什么事了？”无奈，只能试着干涉他的私事了。
“没发生什么。”看到沈巍亲自过问，罗浮生竟然有些紧张。可是藏着久了还是要漏出来。“我想出国，去俄罗斯租一个小木屋，醉生梦死。”
“白天乘着滑翔伞飞过抽了芽的嫩绿的田野，夜晚在树林上看月亮。那种和铜钱一样大的青色的俄罗斯的月亮，你看见过没有？”
沈巍摇摇头，他喜欢清白的月亮，在大上海的江面上挂着，像个女人憔悴的脸。那种青白的月亮在幽冥上空倒是有，可是那算什么好看的月亮呢？
“好了，去俄罗斯是不可能的，改天再说吧。”
“沈巍，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庸俗？”
“人生在世，得过且过。你不觉得光是活着就很困难吗？”
罗浮生低下头，沉默了。他吸干杯中的酸奶，在那干净的白杯子上留下鼻涕似的痕迹。“我一定会去的，哪怕死在那儿。”
他看娜塔莎那傻帽的书如痴如醉，下决心要去那个孤单悲伤的地方度过一生。
洪正保气得要打断他的腿。洪澜怀孕了，孩子还不知道男女。许星程和段天婴在一起好久了，两人在商量着蜜月的事。只有沈巍和罗浮生在冷战。冷战去俄罗斯的事。
“你在那里语言不通，就是看看那些建筑吗？”
罗浮生蔫了。“让我去你们大学做的插班的吧。每天要从铅笔橡皮学起是不是？”
沈巍笑了笑：“你心里有数就好。”
“还要学难得要死的变位，那些最基本的单词，那些格。”
“我就是教这个的，学会了一点都不难。”
罗浮生低头，叹了口气：”沈巍，你真会替我考虑。“
他在那个班插了三个月，彻夜读书，差点戴上眼镜，生生僵直成一个傻帽之后就把沈巍拖走去一个小农场里享受生活了。每天日升日落，手中一卷书，杯中一点茶。那些热情的人把身子晃着，秋天的时候苹果树上的苹果向炮弹一样往地上射。
”沈巍，沈巍，醒醒！“
”干什么？“沈巍懒懒地睁开眼睛。
”苹果集市开集啦！“
他们去买苹果，榨苹果汁，做苹果渣冰淇淋，还要榨掺了苹果的牛奶，酸的带点苹果甜。
”罗浮生，你小心点！“
原来罗浮生太困了差点把人家的苹果摊子撞倒。那个傻大个瞪着罗浮生，罗浮生也瞪回去。最后是沈巍掏钱买了所有的苹果，他们用苹果打仗，晚上躺在苹果里睡，醒了就吃一个苹果洗牙。
第二天早朝霞沿着河滩几十里。他们顺着那勾勾丝丝的云往前，看田埂下已经收了的苹果树孤零零的只剩下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