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四百年前的一首现代诗

没了汪文言的诏狱，刘明川感到寒冷而孤独，他卧在脏乱的茅草里看着窗外的星星，一颗流星坠落，仿佛如一个人的生命般倏然易逝，对，生命短暂，我又有什么理由沉浸在悲伤之中，作为一个年轻人，我不能悲伤！他在墙壁上刻下了这样的诗：
十二月二日夜·不敢唱歌
这边的窗是万家灯火
那边的窗是雪地莽原
夜的影子从窗的这边躲入了窗的那边
我不敢在这边唱歌
十色的灯火容不下我
我不敢在那边唱歌
寂暗的莽原游荡着孤独的魂魄
我不敢唱自己的歌
绚烂的繁花与这冬夜不想符合
我只好唱别人的歌
悲欢离合处臆想着春天的颜色
冬夜，莽原的雪
沾染了昏黄的灯火
又一个迷失的灵魂在这雪中醉卧
从此，雪，湮没了一个世界
一个卑微的、迷惘的，又是整整的一个世界！
为了这灵魂，我不敢唱歌
我想我应该把歌声留给明天
因为光明的日子就要来了！
我听说消散的山岚将为我拉开幕布
我听说紫色的云霞将为我渲染底色
我听说彤彤的朝阳将为我奏响组曲
我听说青黛的草原将任我打马欢歌
光明的日子就要来了
记得在这十二月二日的夜里
我不敢唱歌……
卢象升把这首诗刻在了诏狱的墙上，据说几百年后的人，看到诏狱墙上的这首诗都十分惊异。
牢狱中的日子虽然越来越苦，还好卢象升有着健壮的体魄和乐观的心态，汪文言那句“能为大义而死，死而无憾！”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袋里，面对死亡他也不再害怕，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抱着这样必死的决心，卢象升反而不觉得牢狱中十分煎熬，尤其是老朋友的“探视”让本来死气沉沉的天牢，变的有了很多活气。他们是：左光斗、魏大中、杨涟、
袁化中
、
缪昌期
、
周朝瑞
、顾大章等东林党人。卢象升终于知道汪文言临死前说的“风雨欲来风满楼”是什么意思了，“小兄弟，你在这里啊！”和魏大中关在对面一间囚室的左光斗对卢象升说，“那日与你一别后，就没了你的音讯，我还以为你回了南京，原来你被这魏忠贤那老贼抓了。”
“是啊，我本来是进宫劝谏皇上，结果被这老贼算计了。”
“啊？你见到皇上了？我们都许久没有见到他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说来话长，我一会慢慢跟你说，你先告诉我你们怎么被抓进来了？”
“唉，造孽啊，现在朝廷里真是乌烟瘴气，文武百官有一大半都成了魏忠贤的人，东林党人辞官的辞官，下狱的下狱，我们本已辞官回家了，又到家中把我们抓了回来，看来这次免不了皮肉之苦了！”
“他敢！？”左光斗愤愤地说，“无论怎样，我等都是朝廷重臣。他一个无耻阉佞怎敢动我等清白之身？”
卢象升看着牢房中，被抓进来的二十几东林党人，没有把许显纯对汪文言用刑的事告诉他们，他倒希望左光斗说的事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