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骑马与砍杀】
“你打得不错,我都看见了,你杀的那人连招呼同伴的机会都没有。”日瓦丁的商人给自己也摆上一只杯子,转身坐下。他披着夜里穿的厚重斗篷和泛黄的羊毛外衣,镶银钉的软皮腰带上只系了把匕首,坐在木桌一侧的狭窄木椅上,双手在桌上搭成塔形,开门见山说。
商人对面的男人身穿镶铜扣的皮袖短衣和洗得褪色发白的马裤,老旧皮靴靴跟沾满泥浆和污水——还有星星点点的血水,唇上留一撇八字胡,倚坐在桌前,右手握着酒杯,两人间的木桌上还摆着一只陶酒壶。
“同伴?”男人望进杯底,酒是棕褐色的陈麦酒,“这世上走投无路的抢匪和喝多的酒鬼多了去了”。他嗅了嗅杯中酒,自觉没有问题,耸耸肩抿下一口。商人的麦酒普普通通,味道像是掺了水,但他口干舌燥。杀人总是容易让人口渴。
“你觉得夜里择人而噬的饿狼只有一条?”日瓦丁的商人摇摇头,嘴角苦涩地上翘,但男人看出他的眼中并无笑意,火光在暗色的眼眸中闪烁,晃动,“这是一伙狡猾的强盗,他们在城外袭击独行的游商和行人,也在城墙后偷窃和敲诈像我这样的生意人,盘踞在此已经四次满月之久,我们之中已经有人为此付出了半数的财产和货物,好几根指头,还有妻子和儿女,作为人质,但我想他们多半回不来了,诸神保佑他们。”
“城里的守卫和治安官呢?他们会容忍?”男人皱紧眉头喝酒,身子不由自主向后倾斜,左手后缩,靠近他的剑柄。
“哦,这是最糟糕的,强盗买通了他,剩下的也是,少数倾向我们的人不是被赶出守卫队,就是夜里被割了喉咙。我们亲爱的治安官大概是嫌弃平日在城门口敲诈的太少,想赚大钱,结果在一次失败的投资中倾家荡产,身无分文,他需要强盗的赃物和赎金来维持生活和打点上下。而且,就我打听到的,他对我们恨之入骨,他把自己的失败归结到我们身上,觉得是我们这些生意人害他落到如此地步。”
“那么他的失职足以吊死他,而不是只让他做到两袖清风。日瓦丁的领主呢?”
“哈,除非哪天陛下查到自己账上少了多少金子在那混球手上,他才会把他挂上绞架——那时我们也跟绞架上的干尸一样生不如死了。”商人停顿了一会,喝了口酒润润嘴唇,“亚罗格尔克国王现已出征诺德,发誓夺回被北方海盗偷走的城池,没有半年回不来,只是可怜了我做食盐生意的同僚,萨哥斯城以间谍罪名关押了他们,没收所有货物和财产,除非交出赎金。当然,盐和金子是不会还给他们了。”
男人听着商人的抱怨,没有回应。勾结强盗的贪官,积怨已久的人民,和一座没有领主坐镇的城市,很难想象不出会发生什么事。
他静静坐在原位,仔细推敲商人的话,杯中麦酒浮着一层打旋的白沫,随心跳摇晃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