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麻烦

“你知道我昨天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中年男人一脸怒火地盯着子路岚。
男人是这家快餐店的店主，有着高高的发际线以及一张历经沧桑的脸庞，此时生气的样子让他那并不算高大的身躯却显得格外凶悍。
“真的很对不起，王老板。”子路岚用自己艰难地在脸上堆出来的尬笑迎接铺天盖地而来的唾沫星子。
王老板双手插着腰，怒目圆睁，声如洪钟：“你害我收到了三条差评，还给顾客赔了钱，你小子送个外卖给我送到天上去了啊？”
“我……路上出了一些事故，所以……”
男人眉毛一挑，伸手就抓在子路岚的肩膀上：“是吗，你是被车撞了还是掉下水道里了啊？哟，身上好得很嘛，伤呢？”他用力一推子路岚，却没想到这小子看着身材挺单薄的，却怎么也推不动，自己倒是往后退了半步。
“嗬，挺有力气是吧，你还有理了，跟我较劲……”
“确实很对不起。”子路岚一手抓住男人的手腕，一手抹了抹脸上的口水，深深地弯下腰,“是我的错，我会负责赔偿你的损失费用。”
王老板一怒，就想把手抽出来，却发现怎么用力都没用，便又想骂，忽然看见子路岚脸上已经收起了尬笑，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明明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子，眼神却让他这个活了四五十年的老男人都有些心里发毛。
“那就这样吧，王老板。”子路岚叹了口气，松开了他的手腕，从口袋里拿出两百元放到男人手里。
走出快餐店，子路岚摸着口袋，不由得一阵苦笑。
子路岚今年十九岁，原本父母两口子开着一家小小的副食店，虽然不富裕，但生活过得也还算衣食无忧。可是五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摧毁了这一切。
那天，正好是学校放假的第一天，一家人订好了机票准备去住在一个临海城市的亲戚家度假。临走时，学校老师忽然打电话来说全校师生要开一个很重要的讲座，必须到校。因为那边的亲戚早就已经打好了招呼说已经准备了一桌酒宴，不好辜负了他们的心意，不得已，父母只能让子路岚改签了机票，自己先走一步。
谁都没想到，这一分别，便是生与死的分离。
子路岚永远忘不了那个时候，那个单薄的自己，孤独地坐在空荡荡的家里，看着电视上不断播出的坠机事件的新闻，心中的空与冷。
他从来都没有感觉过这样一种冰冷会出现在内心之中，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会忽然变得如此陌生。
坠机之后，一部分飞机残骸和遇难者遗体被找了回来，子路岚的父母并不在其中，但全世界都知道，飞机已经炸成了碎片，除了死没有第二种可能，找到尸体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于是一些远近亲朋都聚了过来，商量起了丧事。这个孤寂了几天的家忽然间又充满了生气，每天都有亲朋好友在进进出出。
子路岚就一直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神平静而空洞，看着这些亲戚们商量着丧事该是个什么样的办法，每家出多少钱，办多大场面，在哪买个墓地。
可商量了两天，一直没个具体方案，倒是有几个亲戚因为每家出的钱的公平问题吵了起来，一争又是一天。最后大伙一商量，算了吧，连个尸体都没有，还搞什么风光大葬啊，随便弄弄得了，也不费钱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