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戈黄沙烫(2)

望川还是没能将目光从那块记名符上移开，道：“符……就叫伯符吧。”
叁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又是一年初春。
“儿啊为夫还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趁着我还能耕得动这一亩三分地，你不如从军去。若是立了军功，别说温饱不愁，这更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看到父母又一次坐在自己面前，望川很不情愿地从书中抬起头：“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想参军，我只喜欢读书！”
“唉，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固执呢？只读书哪来的饭吃？为母可是为你的未来操碎了心啊……”
“当初抓壮丁时父亲想尽办法躲避，为什么现在不强征了反而逼着我去！我看你们时嫌家里多一张嘴吃饭吧！”
“你！”望川母亲的手刚要向望川的脸上劈下去，却被父亲抬手阻止了。
“为父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着乔子爵家的女儿，可你也知道，你是一个庶民，你一辈子也没有资格去娶一个子爵的女儿。为父老了，参军封爵的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自己考虑吧。”
这段话犹如晴天霹雳，望川突然不知所措：我是庶民……她是贵族……我没有……资格……望川忽然意识到他们已经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了。他们见面的机会愈来愈少，见面时笙依也只会尴尬一笑，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跟在望川身后喊“川哥哥”了。
这道鸿沟，看似只有封爵才能越过。
在出征的前一天下午，笙依前来送别。望川一直坐在河畔盯着河水，笙依则在一旁抚弄望川的战马。离别的沉重笼罩在二人身上，沉默了一个时辰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会去戍守哪里？”还是笙依率先打破沉默。
“漠北”望川依旧盯着河流。
“那里很冷吧……”
“你愿意等我吗？”
“等你什么？”
“待我功成后……”
“照顾好自己。”笙依毫不留情地打断，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娶你。”望川喃喃自语，依旧盯着河水，盯着河水倒映的那一抹离去的倩影。
“她一定是没有听见我说的最后两个字吧。”望川过了一会起身，牵着战马朝相反的方向而去，但他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来骗自己。
肆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
八月的漠北已经入冬。
在抵御匈奴的又一轮进攻后，望川因为作战英勇被封为千夫长。
与望川同营的士兵拿着将军因此役获胜而赏赐的酒去找望川时，却发现他依旧在幽暗的烛火下写着什么。在士兵眼中，望川一直与他们格格不入：休息时，望川除了读书，就是摆弄他脖子上的记名符，要不就是在写家书，虽然有时信上只有一首诗。
当然，所有的收信人都是乔笙依，今天的信也不例外。望川迫不及待地想把他晋升千夫长这一消息告诉乔笙依，但是望川并不确定笙依能否收到他的书信，因为望川从来没有收到过回音。
今晚借着酒劲，望川似乎忘掉了漠北的寒冷，他的脑海中现在只有笙依。就在刚刚将军问他为何杀敌如此英勇时，望川的回答是：“每当我手握长枪面对匈奴时，我知道我的身后便是家乡。”可是将军永远也不会知道，望川想保护的，只是身后家乡中的那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