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君万梁尘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便失去了自我,不再对母亲撒娇,不再缠着你玩耍,更不再追寻你的目光。或许是父亲的离逝,又或是你怨恨而又不甘的神情。
那年你不过十一岁,母亲拥着我抚过我刚刚贪玩而被汗浸湿的碎发,言辞却对着你。那一刻,便奠定了我们的结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韩家残败至此,如今韩家子孙仅剩两代,子辈的你以及孙辈的我。
母亲不愧为我们的依靠,仅仅一句话就拿捏住我们的命脉。我永远也忘不了母亲苍白憔悴的面容,颤抖却握紧了我的手,还有你那黯然失色的眸子。
可是,你们都忽略了泪湿满襟的我。
我们仿佛还如过去那般,但我知道已经不一样了,面对你的离去,我没有丝毫的惊讶。这一天迟早会来,你肩负的是复兴整个家族的责任,所以我没有阻拦你,而你却制止了我。望着你离去的背影,我便知在这条渐行渐远的路上,你我二人再难交集。
我在母亲的教导下一天天长大,而你却离我愈来愈远。每次你寄往宣城的信,我都如获至宝,渐渐的,我越来越期待你的回信,期望你的归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始终不愿回来,就像我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一直不愿我去长安一般。
其实,我的不明白只是因为你们想要的不明白……
〔愈:韩愈〕吾(我)三岁丧父,及长(等到长大),已不知父是何模样,只有依靠兄嫂抚养。到了九岁,吾兄死于贬所(被贬谪的地方),且吾与老成尚幼(还小),随及又和老成至(到)江南谋生,孤苦伶丁,却也未曾分开过一天。
吾嫂劳苦,却也不至(至于)迫害老成,吾也不好怪其(我)嫂,一妇人需养育二子(两个孩子),无依无靠,实为艰苦,无法,吾只好时时跟随在侧(老成)。
却是不知吾也会有离开老成的一天,出于无奈,吾只好与其(郑氏:愈嫂)约法三章,不成不归……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殊不知鸿鹄亦非知燕雀之乐哉!离开宣城对你而言不过是一段新征程的开始,而对他而言,是一场无尽的等待,犹如镜中花,水中月,越是虚妄越是迷惘。
你笑他是井底之蛙,他也不反驳,只是偏头认真的看着你,从他那双清澈明朗的眸子中看到了你自己。一瞬间,你仿佛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井底之蛙,而你又固执的不愿承认。
你每每以为自己就真的是一位长辈,所以事事替他安排,回回替他操心,而他也定言听计从,事事顺你心。你却疏忽了自己不过才大他两岁,而你二人更是从小一起长大,他同样学习,练功。与他相比,你没有比他聪明多少,也没有比他刻苦多少,这些他甚至在你之上,更没有比他多了多少阅历。
但他却肯每每听你唠叨,事事顺你安排,难道你真的是一位那么值得言听计从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