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克叔叔》(2)

我不如他？我凭什么跟他比啊？他都不说相声了！我比得着吗？
我靠一首歌火的？你以为我想唱《五环之歌》啊？我自己都××要唱吐了！架不住观众老想听啊！我满足观众要求也有错了？
孙老师……的确捧得好。但是我一逗哏，最起码也得占三分吧！
……
知道这么想是错的，可就是拦不住自己。自我保护也是本能，一挨骂就立马自我反思的几千年也出不了一个，上一个可能还是孔老二吧？在台上让人怼了就得装孙子，可跟自个儿家坐着，装给谁看啊？
心绪还没静下来，更过分的就来了：岳云鹏在台上多次呛观众，如何评价？
犹豫一下，还是点开了，这和刚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面对那些有理有据的论述，他，好像不能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一条视频论据唤起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回忆的记忆。我错了，错了行吗？别骂了，真的。
“岳岳戴头巾！”
“戴头巾？我没有戴头巾的节目。”
“岳岳！我这儿有围巾！戴我的！”
“您回去吧，这不成，不合规矩。”
“你快拿着啊！”
轻飘飘的围巾上下飞舞，眼前只看见和当初那几瓶啤酒一样的绿色。这个颜色在岳云鹏眼里从来不代表希望。
低着头被斥骂的那三个小时是心理的慢性顽疾，不会突如其然地爆发，可总是执着地搔着某根受过伤的神经，疼痛微弱且清晰。每一张为难自己的脸，都会幻化成那个这辈子也原谅不了的顾客。这是梦魇，是自己开不起玩笑的本源。
老实人也不能被骑着脖子欺负，人活在世，本就谁也不欠谁的。为什么会把挤兑演员当成乐趣呢？岳云鹏想不明白。
他曾看过某个师弟的活，扯着脖子和观众硬刚，心里又能拿捏得住分寸，从而自成一体，这是他学不来的。每一个善意与否的玩笑都让他倍感恐惧，真的是怕了。
“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会原谅现在的我。
”
岳云鹏膨胀了！
我膨胀了吗？没有，这不是狡辩，真的没有。无论什么时候的岳云鹏都是这样敏感，我不是脾气差，是真的害怕。所以宁可做一只步履不停的陀螺也不敢给自己放假。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上人见喜，要笑，台下出了天大的事也要笑，让人骂成孙子也要笑。
选了骂得最狠的一条发给孙老师，搭档不白叫，每次濒临崩溃都是人家拽回来的。老说他心宽体胖，与其说是调侃，不如说羡慕。
再看手机怕是要疯了，随手撂到一边，打开桌子上的草稿本攒新段子。哗啦啦翻过几页，看见一段不知道什么时候写的字。
爹 今天可冷 恁得添衣裳了 这几天累的很 演出拍戏 脚不沾地 俺想吃恁蒸的馍了 麓一上小学了 这妮儿可听话 俺.
字迹潦草，言语混乱，连标点都没有。“俺”后边想写什么来着？早就想不起来了。父亲是倾诉的对象，无论什么时候提起笔，都有写不完的话想说。但是今天，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