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瑞X生爹】小先生（上）(4)

自从去年，撞见迟瑞从密室里走出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着实尴尬了一瞬之后，迟瑞似乎就在他面前完全放开了自己，进出密室不再瞒着他，反而次次把他拽进书房让他帮忙做挡箭牌。
罗勤耕哪里扛得住他可怜巴巴地请求，只是被抓着手腕晃两下就没了原则，任劳任怨当小崽子的接应，给他打掩护。
到底是养了五年的孩子，太知道他的弱点了。
看着树上把脸藏在阴影里的青年，看着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溜进去洒在对方那低垂的、修长的、属于成年人的手上，隐隐间泛起的柔和的光让罗靖一瞬间意识到，或许他可以离开了。
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
罗勤耕向来教的杂，他一直认为不应该把自己的思想全部强加给迟瑞，所以所有的授课都是以迟瑞为主导，他喜欢什么、性格有什么缺点、怎么改变、怎么磨炼、怎么让他变得更好、怎么让他以后的路更宽阔更平坦。
这些罗勤耕小心翼翼的教了五年，尽可能的潜移默化，生怕自己哪里一个不小心激起了十六七岁少年的叛逆心。
可他们还是有过争执。
10、
那时候迟瑞十七岁。
夏日里，天气闷热的紧，知了似乎都被烤得十分疲惫，叫声蔫蔫。书房里架了两个冰盆，也只比屋外多了一丝丝凉意，迟瑞正低头翻着书，时不时圈几笔，罗勤耕坐在他对面也捧着本书，空气缓缓流动着，安宁。
似乎是看完一段，迟瑞轻轻放下了笔，看向对面的人，犹豫了半晌，而后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唤了一声:“先生”
“嗯？”那人抬起头来，目光柔和。
“我，”他抿了抿唇，“我想参军。”
罗勤耕听得“参军”两字，灵魂像是一下子被抽走带回到当年那个血流成河的日子，看见前院倒在血泊里的父母，看见他们倒下后那黑洞洞的枪口和那灰蓝色的、恶鬼一样的军装……
脸白的像纸一样，眼神空洞。
那是他这辈子不想回忆的、最黑暗的一段日子，而所有的悲剧的来源，不过是督主征兵征粮，手下的人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这个孩子，他养大的孩子想去参军。
披上恶鬼的皮，端起罪恶的枪，然后呢？
枪口会朝向谁？
不行。
被严词拒绝的迟瑞不明白为什么先生的反应会这么大。
“你要是去当兵，就别认我这个先生！”
他不记得是怎么吼出这句话的，也不记得是怎么摔门而出的，罗勤耕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争吵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记忆都断了片儿，仿若是毫无缘由的，就发了火，就收不回。
十六七的男孩儿本就反叛，迟瑞当时也是被激起了脾气，在他看来先生最应该支持他，理解他，最懂他的人，当理想和现实有了差距，矛盾就开始激化，大脑充血，口不择言。
“那便不认！”
等冷静下来，再想收回伤人的话已是不可能。
罗勤耕不知道怎么面对迟瑞，怎么面对一个一心参军的迟瑞，他没办法想象迟瑞穿上那套他噩梦中常出现的灰蓝军装，端着冰冷的长枪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怎么说服自己毫无芥蒂的，与他笑着交谈甚至于给他一个久违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