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2)

他们相识的这三年中，不知一起大醉过多少次，皆是兴尽而归。这一次喝到最后，却生出了几分惆怅。顾景行昏昏沉沉，喃喃呓语：“我……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杜衡亦是醉眼朦胧，由侍童扶着向院外走去，还不忘回头告辞：“效之，就此别过，后会……后会有期。”
杜衡率军奔赴北境，在朔州边境大败敌军。顾景行离开临安，开始四处漂泊游历。
此后两年，杜衡驻守北境，敌军虽未敢再动，但仍然虎视眈眈，宝元三年，朝中佞臣进言仁宗，说边境太平，杜衡谎报军情骗取朝廷粮饷，仁宗大怒，下令将杜衡降职查办。敌国闻讯，趁势进攻，北境军阵前换帅，新将领丁渭无能，北境要塞雁门关失守，举国震惊，仁宗金令两道，斩丁渭，复杜衡之职。北境军退至关内，杜衡再次临危受命，率兵抵御敌军，挽狂澜于既倒。
同年，顾景行投笔从戎。
康定元年，北境军与敌军在宁武关外恢河河畔发生大战，此役双方皆死伤惨重，恢河血水浸染，河畔死尸相叠，北境军拼死重创敌军，中原援军及时接应，敌军退回雁门关以北，北境收复。
此战中北境军副将贺庆山战功显赫，被提为北境戍边大将军，杜衡封一等护国公，赏金万两。但因在此战中受重伤，回京修养。此时距杜、顾二人相识已过七年，相别亦有三年。
杜衡回京后，兵部呈上宁武关之战殉国将士名单，他细细翻阅，竟在此中看见了“顾景行”三字。他多方打探，得知顾景行从了军，已死于宁武关之战，以身殉国。
不曾想景佑三年一别，竟成永别。
此后不知又过几年，某日杜衡路经江州，夜中行船江上，闻有琵琶音，铮铮然有京都之声，唤弹曲之人来一看，原是临安女子。请其弹唱一曲，记他乡相遇。那琵琶女转轴拨弦三两声，开口唱到：“曾有千金换酒，醉后方知醒难。曾见华枝春满，唱罢才觉冬寒。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相见欢，离别难，未敢言，泪满衫……”
杜衡听之前喜后悲，凄哀婉转，令人心有戚戚，细问此词，竟是景行所作。斯人已逝，天地为墓，祭拜也无处，只得粗酒一杯，倾洒江中。
此时江水连天，明月高悬，天地间寂然无声，唯有清风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