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钤离】葬心(2)

那人似乎不忍心看到他伤心的样子，流露出担心的神情。
“慕容，是我。我回来看你了，你过得好吗？”
还记得上一次这样问时，他尚在天权，当着用伪装求得暂时垂怜的兰台令，如今人心难测，真实的自己反倒成了最可笑的替身。
没有你，万事不过空谈，何来“好”字一说？
话到嘴边，却换了模样――
“好，挺好的……”
亲手为你送行，又怎值得你留恋？
“你恨我吗？”
“不恨。如果我是你，也会这么做的。天璇覆灭，不过一场轮回。”
“除去天璇，那你呢？”
“心意如初。”公孙钤笑意柔柔，含情脉脉，“我的慕容现在，已经成为一名爱民如子、执掌风云的好君王，这是百姓们的福分啊！”
“可是我……”有些失落地抿起红润的唇。
“那就放手吧，从此为自己而活。不论慕容如何抉择，我都会永远支持你。”
“公孙兄，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不对？”
红衣人突然惊恐地睁大眼眸，挣扎着站起来，才发现身似千斤重，竟提不起半分力气。拼力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人在昏黄烛光里朦胧到不真实的身影，却只残留一抹枉然。绝世风华，刹那间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天寒露重，霜台凄冷，孑然一身，瘦影茕茕。
猛然惊醒，才发现，残酒点点，笔下墨迹已干。
喜重逢，却是故人魂归，空余嗟叹。
“公子，你在奈何桥畔等了这么多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何人令你如此执著？”
孟婆碰了碰正在发愣的蓝衣人，面上带着疑惑。
“他是我的心上人。”那人晃过神来，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方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重回人间，走进一处宫殿，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故人。”
“胡说！你肉身全无，幽魂还会做梦不成？”
公孙只笑而不语。
“好了，不要再等了。你也该去了。”
“是啊，梦终归是梦，何必痴心妄想呢？他的身边，想必已有良人相伴，我也可以放心了。”公孙钤长叹了口气，转身踏入轮回，“慕容，若有下一世，你可不要忘记再来找我。”
他却不知，他以为的虚无的旧梦，却成为支撑那人坚持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瑶光寝宫雪白的宣纸上，在他不曾留意的角落里，一行字迹明亮着摇曳――“惟慕君之皎皎，思之不忘。”
慕容黎终究成为了君临天下的明君。
而公孙的提前放手，却错过了他们的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