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略虐) 糖旻 「树」(2)

我把水放到床头柜上，给他掖了掖被子，握住他一直冰凉冰凉的手。
我不想放弃。
最先出毛病的，是他的眼睛，他本来是有些散光的，可这并不打紧。
几个月前，他出现了看不清字的症状。我只认为是因为他用眼过度的原因，我们都没太在意。
再过一阵儿，直到他三番五次地撞到墙上，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带他去了眼科，却没有任何收获，各类药水都在滴着，还不见一点儿好转。
我最爱他的眼睛，清澈而又明亮，无时无刻不闪着光。
可它慢慢暗淡了，黯淡了，直到再也没了光泽。
他看不见了。
我替他辞了工作，自己也休了年假，带他到处去查，到后来我也干脆离了职。
终于有了结果——二氏症，那个在百科上都寥寥几字的病，没有药可医。
我心疼智旻，他才二十几岁，命运对他不公平。
我不敢同他讲真相，因为我怕，因为我爱他。
是的，我爱他。
我不想失去他，可是怎么办呢？
他开始行动迟缓，记忆力衰退，狂躁。他几乎已经认不出我了。
身边睡着的他的呼吸声，平和均匀，我俯下身，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朴智旻
我的眼睛不太对劲。
不是，我的身体不对劲。
玧其哥说我用眼过度，其实根本不可能的。我虽然是个平常会一直盯着电脑的白领，但那不至于的。
可我不想让玧其哥担心我，玧其哥是个律师，工作忙得很，但父母走了之后，一直都是这个与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在照顾我。
他对我非常好，好的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会不会对我也有好感呢？
我早就有了非分之想，我是喜欢他的。
第一次见他，那个高傲而又孤寂的他让那时对待感情还懵懂的我难以自拔。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其实直到失明的时候，我都还对我们的未来抱有希望，可玧其哥告诉我，是小病。
那一刻，我知道了，不会有将来了，我太了解闵玧其这个人了。
他好像就是我的一部分那样，我知道他在骗我，他总是这样的，为了我，牙齿碎了也要往肚子里咽的。
我瞒着玧其哥去找医生打听了病情，医生告诉我，我得了克雅二氏症，没有救了，而且后期的症状会越来越不可控。
当我第一次拿起刀砍向玧其哥过后，我明白了什么叫做“不可控”。
我开始精神混乱，开始排斥一切，害怕一切。
我感到一片黑暗中，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他们要害我。
对！要害我！
还有噪声，密密麻麻的鼓点，还有尖叫。
不！不！
我不要这样！
我想死。
在为数不多的清醒的时刻，我都在想要自杀与想要活下去中挣扎。
我死了之后，玧其哥也会解脱吧。
可我太自私了，我舍不得他，舍不得他的笑，舍不得他的拥抱。
我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
记忆在一点点流逝，很多事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