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题(二)
我其实很难说明白我待在孟哥身边这近八年到心里到底是怎么想明白的,日子太长了,长到我不愿意回想。
我唯一清楚的是,这段如同抗日战争一样的经历在我即将看见胜利曙光的时候,历史课本修改了年份,从八年变成了十三年,而我自己,也是一样的。
我是拎着楼下的煎饼果子上车的,我买了五个,在上车之前我就想好了分配方案,一个给司机师傅,一个给孟哥,另外三个是我的。
自从我远离了那些个拮据的日子之后我就一直不想亏待自己,如果可能的话我会证明在煎饼果子上摊满鸡蛋并不只是个包袱而已。
说实话,我现在真的连喝汽油都想买九十八号最贵的。
朱老师把我这种心理比喻为暴发户的心理,我没反驳。我没调查过人一般有钱之后会怎么做,但是我的猜想是去买能让他快乐的东西。
钱是我自己赚的,是我一场场站在那里,忍着无数嘲讽和白眼儿,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一个又一个晚上没完没了地为难自己才赚回来的。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五个煎饼果子,快乐的心安理得。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孟哥今天没有坐在副驾驶,见我蹭到了他旁边儿后往里坐了坐,然后在看见我手里的一堆煎饼之后笑出了声儿。
我递了一个给司机师傅,然后在剩下的一堆里挑了一个我觉得最顺眼的给了孟哥。看着黄澄澄的煎饼里裹上薄脆,再洒上葱花,我没告诉他这个煎饼里面包含着我的私心,这里面打了两个鸡蛋。
更出乎意料的是,孟哥笑着对我摇了摇头。
“我不饿。”
那个笑容过分的耀眼,没等我从那个笑里回过神来,孟哥就把手里的煎饼递到了前排司机师傅手里。
“今儿个路远,时间长,您拿着,辛苦您了。”
孟哥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我听着身边这个人温柔的语气,没来由的一阵委屈。
送出去的煎饼泼出去的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煎饼委屈成这样儿,心里好像有个地方被细细的针扎了一样,看不见伤口,却真真切切的疼。
于是我赌气地狠咬了一口手里的煎饼,顾不上嚼碎就吞了下去,险些噎住了自己。我猜是自己的面部表情过于狰狞,导致孟哥连拧开矿泉水瓶的手都有些发抖。
就着孟哥的手我把水喝了进去,突然间想起来了吃人参果的猪八戒,于是我就更委屈了。我不该把莫名其妙的怒火发泄在无辜的煎饼身上,食物是我快乐的源泉之一,它们什么也没做错,错的是我。
“怎么饿成这样?老朱不给你饭吃?”
我想了想昨晚和今早我是怎么对待朱老师的,在丧良心地博取同情和实话实说之间权衡了一下,觉得做人一定要厚道一点。
于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前几天不是还如胶似漆地炖鸡爪子给你吗?怎么才几天就舍得饿着你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纠正孟哥“如胶似漆”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但我清楚,我要是再编排朱老师我可能真的就回不去了。
“没有的事儿,今儿个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