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生（2）

赫尔顿放下手中的布，身子几乎不可见的颤了下，“你来了。”他的嘴中呼出浑浊的气，他好似一个鸣鸣作响的工厂，不断的加工，不断的排出废物。里斯特看了默不作声，只是一步一步地迈着步子向前走来。
他每踩一下，地板就发出尖叫，好似被囚禁已久的灵魂在借此呼嚎。
迫近了...他在向我走来......赫尔顿的手微微攒着，双目轻轻闭合，睫毛好似干枯的草，稀疏而简短，轻轻地铺在眼上，一下下的上下颤抖。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希望猎到一条最大的鱼而已，我不必，也不能因为舒适的生活而否认自己的价值。
“父亲。”里斯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嗯。”
“不走吗？”
“何必。”
“我要走了。”
赫尔顿蹭着床铺上的茅草，缓缓的转过身子来，双眼中好似混着什么东西，是无奈吗，还是不舍。里斯特猜不出来，也没有丝毫的心情去揣测这个一直和他怄气的父亲。在他心里，父亲是一座高大的山，怎么推也推不倒。
“我带你去打一次鱼，就在百米的海外，不远，很快就能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不可闻得，就像松针散落大地，像温柔的海波回荡在深洋的轮廓里。正好在那一刹那，窗外的大海潮起潮落，生出海浪的乐音。
里斯特不语，他只是抬头看着他的父亲，看见了赫尔顿的鱼尾纹爬上眼里，他深邃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好。”
里斯特起身，他的夹克摩擦出了涩涩的声响，他的心绪紊乱，下一秒心就会跳出胸膛。赫尔顿走在他后面，地板开始了更加热烈的演奏，好像板下的东西在那里躁动。
终于，他们推开腐败的木门，踩着清清月色与细腻的沙砾，踏上了这片他的家族长期赖以生存的大海，踏上这片亘古的不朽之地。
赫尔顿心绪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