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2)

于是，神话的时代结束了。
当楚天暮有些疲倦地拖着步子走回女娲殿时，远远地就看到殿前的秉烛小童和燃灯小童正起劲地聊些着什么。
其中的秉烛小童故作神秘道：“喂，你听说了吗？北海的那条龙三个月前刚修满千年，化身为神，得以到北帝的颛顼宫做行雨令事……”
“早听说了，”不等那秉烛小童把话讲完，那燃灯小童就故作不屑道：“三个月前，北海之龙修为恰满千年，天帝念得它在人间有功，故而被提拔为行雨令事，并给予神籍。这都三个月前的事情了，谁不知道啊？”
“我说的又不是这件事，”秉烛小童翻了翻白眼，“我是说关于那条龙，在昨天发生的事情。”
“啊？”什么事情啊？”强烈的好奇心促使燃灯小童问道。
“哼，就不告诉你”秉烛小童气鼓鼓地说，“你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吗？还问我干什么？”
“哎呀，快告诉我嘛。”燃灯小童过来拉扯着秉烛小童的袖子，
“不要扯我的袖子，”秉烛小童嫌弃道，“你的灯油要滴到我的袖子上了。”
“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秉烛小童撅撅嘴：“那条龙喜欢上了一个人类姑娘，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燃灯小童有些难以置信：“神喜欢上了人类，真是头一次听说呢。”
楚天暮听到两个看门小童的谈话，不禁心头一颤。
尘云的琴声从女娲殿内响起，是人间的《流水》。
楚天暮从衣袋中翻找出两样东西，一个是半枚人类的钱币，另一个是一棵忘心草。
她看了这两样东西好久好久，直到流下泪来。
百里见天倚坐在骊山山腰耸立的岩石上，看着看着夕阳之下已是一片废墟的阿房宫。微红的晚霞映在他的脸上，让他不禁笑了一下。他终于明白了何为得，何为舍，也学会了享受回忆的美好。
他解下腰间系着的酒囊，用一把随身短剑挑开塞子，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人间的酒没有杜康酿那般甘洌和醇香，还带着些没化开的浊气，却让百里见天越发酣畅淋漓。
一线长天之上有飞鸟穿过黄昏。，山下的农人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在树影婆娑间谈笑风生。
这将是个崭新的时代，还会有新的皇帝执掌天下，还会有更多的人们过着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所有的痛苦都终将过去，一切放不下的东西也难免要放下。
百里见天向后仰身，躺在了骊山的山崖上，面对着西沉的红日，他感到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般舒坦和轻松。
他一直在做一个守护者，想要拼命地守住自己所想守护的东西，而现在，百里见天终于做了一次自己。
颍川郡阳城县。
秦闻朝抱膝坐在阳城坡的树下，孤身一人看着漫天霞光。
黑夜之前的晚霞给大地带来今天的最后一丝余晖，燃烧的云天笼罩在这片已经易主的疆土之上，为山川水泽和亭台屋舍蒙上一层金纱。
“阿朝，”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
秦闻朝转过头，见来人竟是徐福先生。岁月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刻痕，他的发梢更白了些，双眼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