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边鼓(2)

不过十年中能活下来的不多，愿意离开的更少，老杨从五年前便一直呆在这里，后来不知从哪弄来个花鼓，他每天便会来到城墙上敲唱一段。好听不至于，但好赖还在调上，边关的大老粗们也不讨厌，只是偶尔会上前去开个玩笑，问道这段是不是重阳青楼里那些白皮小娘们脱下衣服前唱的？
今天花鼓老杨前边站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即便披着盔甲看上去也和其他士兵截然不同。这年轻人说道：“杨先生，那件事情早已经过去，也没人愿意追究，而且谢大人即使现在也时常夸奖你的文章。可逆如今为何还是不回去？” 
老杨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小刘啊，你被发配到这里后你已经打过几场大战了？”
“两场了，都是在城上，那些黑蛮子没主力进攻我们那里，我侥幸活了下来。”
“那你今天是什么位子的？”
小刘有些犹豫的道：“是城下的。”
花鼓老杨耳朵不太好使，好像没有听到，也没在理他，而是扯着嗓子喊道：“边关这里风沙大的很，人死的也凶，还全是些大老粗，除了几位将军连识字的都没有几个，和我们重阳城大不一样，是不是啊？”
原本也是一镇秀才的小刘下意思的点了点头。
老杨接着喊道：“你呆上几年就知道了，这里人虽然粗，可各个都是真性情，说一不二，没有我们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而且这里风沙虽大，可视野却好的要命，世间只有这里才能有如此广阔的风景。就连那青楼里的窑姐，也不同于那些中原女子，办事雷厉风行的很呐！”
至今还是个雏的小刘无奈的地下了头，却没有反驳的意思。
“小刘啊，会敲花鼓吗？”
“原本会点，在你这里听了几年又会了点。”
“那就够了，唱的好了，那帮老粗反而不乐意听了。小刘啊，你才多大？两场已经够了，剩下的就让我来！”
花鼓老杨留下花鼓，拿起旁边的漠北刀，腿不再一瘸一拐，留下呆立在那里小刘向城下走去。
走时默念着：“弟兄们呦，五年虽然晚点，不过我老杨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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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蛮子一旦进攻便会连绵不断，持续几天，而且阵势连成一片，城墙上士兵根本没有更换物资和休息的时间，这时候便需要城内派出士兵将战线推回去一些。
人数三万到五万，但不管多少面对的都是一百万黑蛮子，他们出城之后城门会紧闭，除非黑蛮兵撤军，否则不会打开。
此时这些被选到的士兵聚集在城下，喝上一碗烈酒，再开上几个荤笑话，却没一人想要退出。
花鼓老杨加入其中，只是有几个调笑几句，却也没有劝他离开，一直在边关枯坐五年，这些士兵都知道老杨心里怎么想的。
这场战争就在一声嘹亮的号角中打响了，黑蛮子的攻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一连进攻了七天七夜，这段城墙上，除了一个被老伍长护在身后的新兵外悉数阵亡，而这位老伍身中三刀，自己也一刀砍在黑蛮子脖子上。
死而不倒。
城下五万步卒，在第五日战斗最为紧绷的时候冲出城门，将黑蛮子的战线强行推后了三百里，包括花鼓老杨在内全部战死。
十万皆袍泽，左右共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