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溜下山(12)

“我知道…”唐晚霜断断续续的说，咳了几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封信…我那天晚上…偷偷看过了…可是…我再也没有办法为你穿上嫁衣了…”
说到后面，她的眼神开始慢慢涣散，将要失去色彩。
“我生于…晚冬霜雪，把我埋回…雪地里…”
香雪海，是一个奇异的地方，一年四季，积雪不断。
迟碧最后将唐晚霜埋回了雪地里，洁白的雪，洁白的坟，里面躺着洁白无瑕的人。
迟碧像是失去了灵魂，沉默不语，守了半年。
其实他也是在等待，他想等青衣少女再来刺杀的时候，为唐晚霜报仇，他要拼命，他要不死不休。
然而青衣少女后来一直没有再出现，硬生生将迟碧那股要报仇的念头熄灭了一半。
这段时间他也想了很多，是要化身成不择手段的复仇恶魔，还是回到庙里继续当一个慈悲为怀的和尚呢？
迟碧心绪混乱，一如初入江湖时的迷茫。
什么是江湖，什么是大侠，什么是佛。
最后，迟碧回到了庙里。
“你在外面的事，我都知道。”师傅见面第一句话就告诉他，然后把他领到佛前。
两个人坐在蒲团上，相对而望。
“你悟了吗？”师傅双手合十，开口问道。
悟？悟什么？迟碧一脸茫然，像是失去了年少的聪慧和灵性。
“执念。”师傅摇了摇头，“每个人都会经历红尘劫难，爱恨情仇，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放下的。”
“我且问你，你是谁？”
“我是谁？”
“对，你现在是谁？是忘尘？还是迟碧？”
“我…”迟碧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难道成佛非要四大皆空吗？”
“我再问你，如果人生可以重来，给你选择，你还会下山吗？”
怎样选择，如果不下山，就不会遇到那个一见倾心的女孩，也不会拥有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
可如果下了山，唐晚霜就注定会为了自己而丧命。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有下过山。”迟碧低着头，缓缓说道。
“痴儿啊…”师傅摇了摇头，起身离去了。
迟碧在蒲团上抬头望着佛像，整整一夜。
放下，可能要花一辈子去放下吧！
之后，迟碧恢复了和尚生活，每天跟师傅学习经文佛法，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五年后，师傅圆寂了。
迟碧成为了住持，开始一个人悟禅，一个人洗衣做饭，一个人生活。
又过了两年，他感觉有些孤独了，便收了一个小徒弟。
又是一年除夕夜，风雪不止。
小徒弟搓着小手，哈了一口气，说道:“师傅，庙里好无聊，我想下山去玩。”
“你还小，不急。”
春节刚过，迟碧便对小徒弟说，“我出一趟远门，这段时间庙里就先不接香客了，你自己做饭吃。”
“师傅师傅，你去哪里？带我去！”
“你还小，等你长大再说。”
香雪海，白雪飘飘。
雪白的坟并没有被积雪覆没，因为每一年，都有人来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