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

1. 
他第一次萌生这个想法是五年级的时候。 
他看着同桌，突然想知道她对于自己行为的反应会让自己感觉到什么。 
他抬起手对着同桌的头顶打了一下，用了他所能使出最大的力气。
 同桌瘦小的身体晃动了两下，但很快稳住，脸色很快转为苍白，眼睛里的失神在片刻后恢复，她转过头来厉声骂到：“你要干什么？” 
他没做反应，他感觉到四肢有稍微的无力，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被他那个父亲严声斥责的场景，他感觉到心里有一种情绪在渐渐扩大。 
 恐惧。
他在纸上潦草的写下了这两个字。
眼角瞥见同桌拿着油版纸制的音乐课本打向他的头顶。 
他的父亲将他领回去反省，原因是因为他的同桌在回家后出现呕吐和头晕的现象，她的家长投诉他的父亲应当负医药责任。
他没有告诉父亲自己在回家路上晕倒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的记录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他也知道绝没有那个家长索求的那么多。
他感觉到自咽喉冲下去一股气和胸中涌出的一口气堵在一起无法消逝，他忙回到屋内匆匆写下两个字。 
 委屈。 
 他看着本子上的两个日期和两个词语，双肩渐渐失去了力气。
 2. 
他升上了初中，小学那个对他厌恨的同桌再没有出现。
他仍在做着记录，本子上积累了几十个词语或是短句。
开学后的几天，学校下发了入团意愿，他填上自己的名字，作为首批团员参加了宣誓大会。
 大礼堂里的五列白炽灯管照亮了所有角落，他抬起头看见大讲台的幕布上是一个明黄色的团徽，当他随着所有人一同宣誓的时候，心中像是有一个气泡从水底浮起，很快浮现并变的无限大。抬着的手起了鸡皮疙瘩，身体沉浸在酥软之中，又好像沐浴在光芒之下，光源似乎伸手可即，却又因一种肃穆的气氛而不敢触碰。
他从上衣口袋里翻出本子，犹豫的写了一行字。
 庄严……的喜悦？ 
 他顿住了笔，回想着所学过的词语，不知该如何描述。
干脆这样吧……他把周围的场景全部描述下来，并划掉先前的一句话。 
这也算是记录了吧…… 
就在此时，团歌响了起来，同学齐声跟唱着。
他突然想到，这条记录，或许没有代价，或许代价比什么都大。
3.
他坐在班里，看着老师红肿着双眼，教室里摆着42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摞着两摞厚重的练习册或是课本，几张测试卷伸出被折弯的一角，连地上也是大量的练习册、废纸、书本…… 
他又听到班级屈指可数的几个女生轻声啜泣，男生则抱臂靠在椅背上，或者无力的浮在书桌上，双手扣着乱蓬的头发，整个脑袋都好像和桌上那堆已经没用的垃圾融为一体。
 这大概混乱度达到很高了吧……
他清楚混乱度的准确含义，但他仍然喜欢用这个词的字面意思，说明现在的情况形象又准确…… 
糟了，又偏了……